曹操見曹昂應下,撚著須須滿意地點頭:“這樁事上倒是不指望子脩了, 你心裡有數便是。”
曹昂繼續維持著拱手的姿勢:“是。”
曹操突然轉頭, 對曹丕玩笑道:“你說,子劭與奉孝關係不錯, 她不樂意提起自己的親事,該不會是與奉孝學了去罷?”
此話一出, 在邊上安靜地玩著劍穗的曹丕又唰一下同時受到了三道目光的洗禮。
曹丕一噎,玩著劍穗的手硬生生頓住,抬起頭道:“應該……不是吧。”
這事兒得問阿姊自己啊!
好在郭嘉替他開口了:“子劭她……”
曹操朗聲大笑,甚至還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逗奉孝了,回去問子劭自個兒罷。”
從頭到尾沒能說出一句完整話的郭嘉:“……”
……
許都。
一旦找準了方向, 曹初查事情的動作就很快,儘管她現在沒有官職在身, 但她可以去找荀彧幫忙,或者說她幫荀彧。
隊友靠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顯然,荀彧非常靠譜。
想要曹昂命的的確是保皇派,或者說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殺掉曹昂, 而是在曹昂死後可以渾水摸魚。
“荀令君。”曹初眨眼,“您的意思是, 司空府的確有人參與了通敵密信的事?”
“的確如此, 不過此人能接觸的事物並不多, 應當隻是某位夫人身邊的侍人。”荀彧翻著手中的竹簡。
曹初點頭:“這倒是查出來了, 是杜庶母身邊的, 已經關進了廷尉獄。據此人交代,她隻是說了些我和大兄平日裡的穿著和喜好而已,並不知道彆的。”
這樣看來,司空府的內奸確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許都的那些心懷不軌之人。
曹操並不打算追究通敵密信的事情,但還有其他人可以收拾。
荀彧頓了頓,補充道:“我始終疑惑一點。”
“是什麼?”曹初好奇。
“司空府守衛嚴密,若他要瞞著所有人行動幾乎不可能,頂多泄露一些人人皆知的消息。”荀彧冷靜道。
曹初立即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也就是說,雖然有心想殺曹昂的並不是妾室杜氏,但杜氏或許偶然間看見了,卻當做沒看見。
“誒。”曹初突然靈光一閃,又有些尷尬道:“杜氏先前的丈夫是不是還在?”
尷尬是肯定有些尷尬的,畢竟杜氏是自己老爹的小妾嘛。
荀彧倒是挺鎮定:“是。”
先前呂布和曹操的乾架的時候,關羽曾經向曹操請納杜氏,結果城破後曹操見了杜氏就自納之了,當時關羽還有些不愉快。
杜氏之前的丈夫是呂布的部下秦宜祿,後來也投降了曹操。
曹初得到答案,與荀彧道彆,回了司空府。
跪在正門邊上的何晏已經不見了蹤影。
曹初問守衛:“他跪滿一個時辰了?”
“跪滿了。”守衛答道。
曹初頷首,徑自回了丁氏處。
“阿母。”
丁夫人掩麵咳嗽兩聲:“回來了?”
曹初微微一怔:“嗯。”
丁夫人點頭道:“大軍明日就要回來了,你早點安歇吧。”
“阿母不問我查沒查出大兄的事情?”曹初忍不住道。
丁夫人似乎有些驚喜,反問道:“你查出來了?”
“是啊。”曹初垂眸,“您總是不信我。”
丁夫人沉默。
“多謝阿母關懷,女兒……告退了。”曹初對她行禮。
丁夫人長歎一口氣,點了點頭。
曹初沉默著走出去,卻沒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繼續去正堂望著輿圖思索。
袁紹經過兩次大敗,銳氣已經消弭。
毫無疑問,他坐擁的這些地方中,最富庶也最讓人眼熱的就是冀州。
而幽州和並州就不一樣了。
雖然出自那裡的騎兵、諸如幽州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和並州鐵騎是這個時代精銳中的精銳,但占領那兩州的同時又要直麵外敵的威脅。
鮮卑那裡的檀石槐已經死了,可是後來會對中原產生巨大威脅的軻比能已經出生,並且他們都是難得一見的雄主。
因為他們的野心並不僅僅止於眼前統一鮮卑,而是南下逐鹿中原。
這意味著曹操如果真的乾掉了袁紹的勢力,那他就要一並承下北邊的威脅,尤其是和袁紹交好的烏桓。
是,眼前的目標的確是打地盤,但是打完地盤之後呢?
不管戰爭的結果如何,它始終是一件消耗人力和財力的事情。
曆史上,在三國時代結束不久之後,因為消耗太多的緣故,五胡亂華就開始了。
這始終是曹初所不願看到的,因為這段曆史實在是太殘忍。
次日,大軍回城。
曹初拱手,嚴肅道:“恭賀父親凱旋。”
曹操挑眉,往裡走:“怎麼不叫阿翁了?”
曹初一秒破功,上前笑道:“叫阿翁太不正式了嘛。”
“都一樣。”曹操往上首一坐,“正巧,有件事要與你說。”
曹初好奇:“什麼事啊?”
“你的婚事。”曹操揮手命人倒酒,“都退下吧。”
此時屋內隻剩下三個人。
曹初一驚,隨即猶豫:“我……”
“你不會真的不想成婚罷?”曹操抿了口酒,隨意道。
曹初猶豫地往邊上看了一眼,發現郭嘉也在,隻是這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
曹操隻留了她和郭嘉下來,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她心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