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劭!”曹昂甫一入城便看見了她的身影。
曹初歸劍入鞘,抿起笑容:“恭迎將軍凱旋。”
“怎的,又拿我打趣。”曹昂翻身下馬,身軀恰巧遮擋住落在曹初身上的一片陽光。
“我哪是打趣啊,這不是夏侯娘子常說的嘛。”曹初竊笑。
曹昂突然上前擁住她,又似乎怕身上的血腥味熏人,僅一瞬便立即放了開。
接著,他長籲一口氣,感慨道:“還好為兄趕上了你的婚期,能親眼看著你嫁給他。”
曹初微微怔愣,低低“嗯”了一聲。
曹昂無奈地笑笑:“瞧我,怎麼說起這些來了,明日便該成婚了,應當……高興才是。”
……
是夜。
曹初屏退左右,倚在亭中,望著夜色出神。
看著看著,她似乎是嫌不過癮似的,直接翻身上了邊上的屋頂。
好在這年代的建築普遍不高,爬起來較為容易,曹初又是從小頑到大的,這樁事對於她來說算得上十分輕鬆。
就在她獨自一人欣賞風景的時候,耳邊騰起一陣撲棱的聲音。
一隻不知名的大鳥飛到旁邊的樹上,正歪著頭看她。
曹初撲哧一笑,折了根樹枝往它那兒晃了晃,想逗它玩。
誰知,就在手中樹枝距離那鳥還有半尺的時候,它突然開始使勁兒撲棱翅膀。
曹初微驚,下意識鬆開了樹枝,卻忽覺重心不穩,直直往下一栽。
眼前的場景因快速轉換而變得模糊,好在她反應快,在即將掉下去的時候一把扒住了屋簷上的瓦片。
整個人就這麼吊在空中。
正當曹初掂量著準備往下跳的時候,卻發覺有人將她抱了下來:“誒?誰啊……”
“更深露重,小心著涼。”郭嘉鬆手,又解下裘衣披在她身上。
“你,大半夜的……怎麼會在這裡?”曹初先是欣喜,而後便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下驚訝。
夜色如水,他站在那裡,看了她很久。
“我想過來,當然就過得來了。”郭嘉眉眼含笑。
……
翌日。
問名、納吉、納征。
漢代的婚禮沿襲周製,沒有拜堂,也沒有大片的紅色,餘下的隻是靜謐和溫馨。
曹丕曹彰曹植那兒俱是一臉不舍,而曹昂則是握著解下的護心鏡,麵色平靜無波。
自宛城一役開始,每回出征,曹初定會檢查他的護心鏡有沒有帶好。
曹彰瞧見郭嘉如此高興,眼睛一眯,拎起酒壇子就上前給他灌酒。
郭嘉才不怕灌酒呢,托住酒壇子,仰頭一飲而儘。
曹彰灌了半天還是沒能灌倒他,反倒自己醉了個七葷八素,被曹植拖到客房裡去了。
曹丕見狀,笑道:“大兄,不如你來?”
曹昂剛要上前,卻鬼使神差地憶起了曹初無意間提過的“奉孝身子不好。”
曹昂的腳步一頓,最終收了回去,捏著碗的力道越來越緊,麵上卻神色不變:“我灌不倒他。”
……
屋內。
那侍人用漆盤端著曹初用過的劍走進來,這裡頭甚至連她三歲時耍的木劍都在。
誰知她進門時竟被門檻一絆,險些把漆盤摔了,好在以身護住才沒事。
侍人立即嚇得癱軟在地上求饒。
曹初歎了口氣:“放下吧,你先出去,我自己來。”
侍人感激,連聲道謝,而後又猶疑道:“女公子,這……”
曹初無奈道:“無妨,我不喜歡旁人碰我的劍,把它放在案上就行。”
侍人依言照做,退下。
曹初起身,將那些劍依次拿起,左瞧右瞧,想找個藏起來的地方。
她無意中摸到榻邊,又試探著摸索了一會,驚訝地發現一個暗格。
曹初抱著好奇的心,輕手輕腳的把暗格打開。
一縷酒香幽幽飄過。
她的臉瞬間變得陰雲密布,將酒壇子取出來想要看個究竟。
誰知這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這種酒,分明隻有曹昂那裡才有!
想起曹昂跟她保證過的“奉孝未曾喝過酒”“那隻不過是沾上的酒香”這種言論,她的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曹初怒極反笑,又從暗格中取出兩個酒壇子,將這些酒壇子全都摞在一起,迅速開始換外麵的衣服。
片刻,她把換下的玄衣往上一蓋,還像模像樣地給一字排開的酒壇子擺弄了個造型。
……
半晌,郭嘉輕輕推門進來,麵上掛著笑意。
裡麵的人似乎很早就睡下了,連腦袋都縮在被子裡。
郭嘉見狀放輕動作,緩緩走近,想給她掖開被子,免得曹初喘不過氣。
就在他接觸被子的一瞬間,郭嘉立刻發現了端倪,登時神色一厲,將被子猛然掀開!
被玄衣蓋住的不是曹初,而是他上回藏著的酒,上附一張字條,字跡極其熟悉:“這麼喜歡酒,你跟酒成婚去吧!”
郭嘉:“……”
壞了。
屋內的擺設依舊保持著原樣,可曹初本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郭嘉盯著字條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既然沒有引起宿衛的主意,這就說明——她還在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