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前,曹丕還跟曹彰因為鼎內到底要不要放甜的爭了起來。
曹丕堅持要放,曹彰拚命不讓,爭了半盞茶的時間還沒完。
最後還是曹丕想了個辦法,在銅鼎的中間安了塊銅片,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正常的湯,一半是他這裡的甜湯。
曹初一瞧,這不是後世的鴛鴦鍋麼。
此時曹植也來了,甫一見麵就開心道:“阿姊,二兄,三兄!”
曹初笑著應了,好奇問曹彰:“為什麼要在這裡放鼎啊?”
曹彰神秘兮兮地把她和曹植拉到一邊:“這件事不能讓大兄和阿翁知道。”
一旦被曹昂發現,最可能的結果就是教訓他們不好好呆著,私自去打獵。
而如果被曹操發現,依照他吃魚的喜好,肯定會往銅鼎裡麵放魚!
那麼問題來了,曹操不喜歡甜的,那他肯定會把魚放在曹彰的那一側。
曹彰一向是最拒絕吃魚的,因為挑魚刺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麻煩,而且他不喜歡魚腥味。
曹初秒懂,小心翼翼地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走到鼎邊坐下。
曹彰都不太敢動她,生怕自己沒輕沒重地碰壞了哪兒:“阿姊,你小心著些。”
曹丕眼疾手快地往她的位置塞了個墊子。
曹初笑道:“多謝。”
雖然她沒那麼嬌弱需要照顧,但他們這份細節處的關切卻十足熨貼。
“自家兄弟,有什麼好謝的。”
曹彰一臉自然地拿起曹植的袖子擦了擦手。
由於曹丕不肯把自己的袖子給曹彰擦手,於是曹彰就去欺負弟弟曹植了。
曹植低頭望了望被揉皺的袖子,露出一個怎麼看怎麼甜的笑容來。
曹丕扶額,不忍直視。
——他的四弟為什麼這麼好欺負!
就連曹初都看不下去了:“彰兒,彆欺負弟弟。”
曹彰擺擺手:“阿姊,都是自家兄弟,您莫要跟我說這個,當年您不是還想讓二兄扮成……唔!”
話還沒說完,隻見曹丕飛快地拿起箸往鼎裡一夾,唰地往曹彰嘴裡塞了一塊帶著甜味兒、半生不熟的肉。
一股夾雜著甜和血腥味的感覺直衝腦門。
曹彰委委屈屈地把肉往邊上一吐:“……我不說就是了嘛。”
曹丕點頭,對他的識趣非常滿意。
曹初憋笑。
曹彰繼續往鼎裡放肉,一邊抱怨:“大塊的生肉用匕首不好切,隻能等熟了撈上來再切小。”
曹初瞧了一眼邊上擺著的生肉,抬手按住劍柄:“這簡單,青釭削鐵如泥,不如我來試試?”
曹彰眼睛一亮:“好啊!”
曹植也期待地看著她。
一聲悅耳的嗡鳴響起,青釭劍出鞘。曹初拔劍的姿勢很瀟灑,即使揣著崽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動作。
就在曹初的劍即將接觸到肉的時候,曹丕唰地抬手,精準地捏住了劍尖:“等一下。”
曹初一頭霧水:“怎麼了?”
捏劍尖是危險動作!
曹丕認真道:“我見過阿翁用青釭殺人。”
曹初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用青釭殺過人啊。”
曹彰一拍大腿:“殺人的劍怎麼了?不都是切肉,一樣一樣。”
曹植試探道:“擦乾淨應該就沒事了吧。”
曹丕搖頭:“你想想,你吃的肉上很有可能會沾有敵人的殘留腦漿,腸子,血……”
曹植噫了一聲:“二兄你不要再說了,好惡心。”
曹初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不對勁,旋即歸劍入鞘。
但是青釭劍她每天都會擦三遍的!
半晌。
鼎內湯汁沸騰,熱氣緩緩騰升起,浮上的肉片泛著成熟的色澤,誘人的香味飄入鼻端。
曹初往裡麵瞧了一眼:“能吃了。”
曹彰用匕撈起一根羊腿放入盤中,接著直接用手抓起來啃,毫無懸念地收獲了邊上曹丕嫌棄的目光。
曹丕熟練地用匕首將肉細細切成合適的大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能入口,每塊肉的大小都一模一樣。
曹植學著他的樣子,拿出匕首切肉。見曹初坐在那沒動,盤中空蕩蕩,還把自己的盤子裡切好的肉分給她一半。
曹初道了謝,拿起箸筷剛要夾肉,卻發現對麵的曹丕正拿起乾淨的巾細細擦著自己的箸。
曹初收回手,放下沒擦過的箸,望了一眼被人特意擺在她手邊、但她卻從沒動過的白色巾帕,抱著劍默默思考人生。
她一個正兒八經的妹子,活的似乎……有點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