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丞運步履匆匆,雙手背在身後,沉默得可怕。
他帶著怒氣,進了相府。
年宿宿跟在他身後,一語不發。
知畫跟在年宿宿身後,惶恐不安。
才進門,就聽到中堂裡傳來婦人尖銳的斥罵聲,年宿宿眉心驀地一跳,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以為隻有你自己丟臉嗎!我們整個相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早知道當時我就該一把將你掐死,讓你去陪你那個下賤的娘!
有其母必有其女說得真沒錯!你娘是個下賤的,你也是個賤蹄子!竟敢挑唆姎姎說那種話!若把姎姎帶壞了,你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越接近中堂,聲音便越清晰。
年宿宿心驚肉跳,她能聽到,年丞運自然也聽到了。
年丞運雖然不喜這個二女兒,但心裡最深處是對她有愧疚的。
礙於麵子又不能直接承認,更不想讓人發現他最隱晦的秘密,所以他對年巧月的感情一向是逃避,似乎不提不想,就能抹掉他與那個低賤的奴婢不堪的一段“情”。
這也就導致了他對年巧月的態度極為複雜和矛盾。
年宿宿猜,他聽到這些話一定不好受。
這不止是年巧月的痛處,也是年丞運心裡的一根刺。
“淨秋,給我狠狠地打爛這賤婢的嘴!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教壞姎姎!”
楊月蓉到底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罵人最難聽的話也僅限於“賤”這個詞。
巴掌聲清脆地蕩進耳中,一下……兩下……
父女倆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繞過假山便能看到中堂的景象。
年巧月跪在青石板上,雙腿已經軟得跪不住了,更像是坐著,身後兩個丫鬟架著她的胳膊讓她支起上半身。
淨秋發了狠,咬著牙一手掐她下頜,一手甩巴掌,節奏很快,一看就沒少乾這種事。
楊月蓉把自己的女兒當作池中蓮,容不得彆人說一句不好,更無法容忍有人褻瀆。
年巧月被年丞運的隨侍送回府,隨侍將慶暉殿內發生的一切全盤托出。
楊月蓉被氣得臉色鐵青,先是讓年巧月跪了一個時辰,然後帶了人來準備給她些教訓。
沒想到正巧碰上年丞運回府。
“住手!”一聲怒喝。
淨秋停了手,愣愣地看向聲源處。
見年丞運橫眉怒目,她囂張的氣焰頓時偃旗息鼓,與另外兩名小丫頭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回楊月蓉身後。
楊月蓉的潑辣勁兒也沒了,討好地朝年丞運一笑,“老爺,我在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死丫頭呢。”
她也怕剛才的話被年丞運聽到從而毀了自己賢良淑德的形象,現在正想補救。
年巧月沒有兩個丫頭架著,虛弱地倒在地上,雙手撐地。
年丞運走到楊月蓉身側,並未斥責她,而是斜睨一眼地上的人,冷聲道:“她跪了多久?”
楊月蓉答道:“有一個多時辰了。”
“那就繼續跪著!跪到天亮為止!”
年巧月眼角落下一滴淚,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的父親對她居然一點憐惜都沒有……
年丞運在慶暉殿顏麵儘失,他心裡對年巧月僅存的那點愧疚,早被憤怒衝淡了,所以才會對楊月蓉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年宿宿靜靜注視著三個人,仿佛自己是個局外人,沉默地看了一出戲,她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請宿主為闖禍的年巧月背鍋,代她受罰。】冰冷無情的機械音將她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