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拜禮,是卑幼見尊長的大禮。子女見父母,也不過是久彆之後,才需要四拜。
舞陽公主與高睦的車駕離開越國公府後,朱姨娘想到,她的兒子,今後都得對高睦行四拜禮,心氣不順。她瞟了王夫人一眼,笑道:“咱們府上的世子爺,真是好福氣,竟能娶到舞陽公主……瞧奴家這張笨嘴,該改稱‘五爺’了才是。”
朱姨娘假模假樣地拍了自己一嘴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分明是故意刺激王夫人。
“是該打。都記清楚了,今後見了五爺,彆喊錯了。”高鬆壽不缺兒子,他不介意高睦變成自己的弟弟,想到王夫人失去了唯一的兒子,想到王夫人的兒子無法再繼承他的爵位,他更覺得很解氣。
此時越國公府剛送走舞陽公主,大門才合攏,府中連主子帶奴仆還沒來得及分散,足足有上百人聚在前院。高鬆壽看似指責了朱姨娘,實際一唱一和,也在擠兌王夫人。為了討好高鬆壽與朱姨娘,立馬有奴仆響應道:“小的們都記住了,定不會叫錯了五爺。”
高鬆壽讚許地看向那個幾個應聲的奴才,笑道:“那就好。”
二嫂畢竟是二哥的正妻。二哥當著這麼多人,一點臉麵都不給二嫂留,連奴婢都敢踩到二嫂頭上了,也太不成體統了吧?高三爺與高四爺覺得高鬆壽這個二哥言行欠妥,但是高鬆壽如今是越國公府的家主,他們兩個身為庶弟,需要仰仗二哥,隻好跟著陪笑。
高廣宗則是真心誠意地笑了。本以舞陽公主看中了高睦,世子之位徹底沒指望了,沒想到峰回路轉,高睦駙馬升行,直接給他騰出了越國公世子的名位。他這個嫡母,與爹一向不和,如今沒了兒子,今後在府中,越發沒有立錐之地……
“掌嘴。”王夫人的聲音打斷了高廣宗的思路。
彭管事投毒事件後,王夫人將手下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如今留在王夫人身邊的,俱是忠仆。王夫人一下令,她身後的女健仆就衝到了朱姨娘身前,抽起了耳光。
霎時間,整個前院,鴉雀無聲,隻剩下了“啪!啪!啪!”的掌嘴聲。
高睦幾次遇險,王夫人都忍氣吞聲,高鬆壽繼位為越國公府後,王夫人更是深居簡出,放棄了當家主母的權力。人人都以為,沒有娘家依靠的王夫人,接受了寵妾滅妻的現實,一心退讓。誰都沒想到,王夫人突然如此強勢,竟然派人當眾掌摑朱姨娘。
“住手!快放開我娘!”高廣宗見朱姨娘挨打,顧不得多想,就護到了生母麵前,推開了負責掌摑的健仆。
高鬆壽反應過來後,也憤怒地看向了王夫人,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夫人頭都沒偏,紋風不動地說道:“高睦尚主,朱氏妄用‘娶’字,對舞陽公主不敬,該罰。”
“娶”通“取”,是獲取女子之意。公主貴為帝王之女,誰敢將她像貨物一樣“取”來?朱姨娘用在舞陽公主身上的那個“娶”字,如果要較真,不僅是對舞陽公主不敬,甚至稱得上大不敬之罪。
高鬆壽聽見王夫人占理,頓覺語塞,索性拂袖而去。
“繼續打。”王夫人看向了負責掌摑朱姨娘的健仆,明顯是要繼續懲罰朱姨娘。
尚未走遠的高鬆壽,回頭製止道:“夠了!她一個無知婦人,不過一時說錯話了,何必得理不饒人!打也打過了,此事就罷了!”
“無知婦人?”王夫人終於看向了高鬆壽,眼神卻不是妻子看夫君時應有的柔順,而是滿滿的犀利,“我竟不知,哪家的無知婦人,膽敢在京中買凶殺人,又敢對府中的少主人投毒。”
人群低嘩,就連高三爺和高四爺都滿心吃驚。二嫂這話是什麼意思,朱氏竟然對高睦投毒?還在京中買凶殺人?!也是刺殺高睦嗎……從前老爺子在世時,朱氏就敢將高睦推入水中,如今二哥襲爵了,朱氏肆無忌憚地謀害高睦,也不是不可能呢。
“你胡說什麼!”高鬆壽三步並作兩步,走回了王夫人身前,試圖製止王夫人。
“是胡說嗎?我這有幾份口供,不知道是該請國公做主,還是該送去應天府?”王夫人從袖中抽出了一疊文卷,遞到了高鬆壽麵前。
高睦遇刺的事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這個賤婦,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日當眾抖落出來!如此猖狂,是仗著高睦成了駙馬,要和我魚死網破嗎?
如果不是顧忌高睦的駙馬身份,高鬆壽簡直想生吞了王夫人。可是眾目睽睽,晚輩和奴仆都在場,他要是退讓了,豈不是顏麵掃地了?
高鬆壽進退兩難,也不好接過王夫人遞出的口供,一時間僵持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