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堂屋上方的鐘,鐺鐺響得敲了十下,提醒劉芸,待會就可以忙著去燒中飯了。
就在鐘剛敲完的時刻,劉芸聽到院外傳來了幾聲自行車的鈴鐺響。
就響在她家的院門口,接著就停下了。
村莊寂靜無人,自行車捏閘,腳撐子撐地的聲音,就在窗下不遠的地方。
劉芸心中一陣激動,小跑著衝了出去。
這個時候,會騎自行車來這裡的人,隻會是宋建設。
現在正好,家裡沒人,可以單獨跟他聊會天了。
劉芸一邊走,一邊安撫起自己來,拚命提醒,彆緊張,這個男人挺好的,和他聊聊天,大方一些。
說不定,他會把自己心裡的擔憂說出來。
可沒有想到,走出院子時,劉芸見到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她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
這個男人,上一次也來過,而且還被鄉裡的乾事和村主任,當成上賓一樣來接待。
叫什麼名字,劉芸不知道。
可事後,聽家裡人議論時,劉芸才弄清楚,這個男人是正兒八經的城市人。
還是77年就參加了高考的大學生,分配在廠裡做技術員,是單位裡學曆最高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會突然間,一個人跑到這裡來?
劉芸待立在院門口,整個人手足無措,連招呼也不知道該如何打了。
陸鳴比劉芸還要緊張。
他這次來,是要幫宋建設說幾句話的。
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這幾句話說清楚。
路上好多次,他都想掉頭回去。
可想到自己和宋建設住同一間單身宿舍,陸鳴就更加頭疼。
這個任務完不成,保衛科的人會不會一起來修理他。
他隻是個文弱書生,打不過那一群壯漢的。
從自行車上下來之後,他就隻能尷尬得站在原地,看著劉芸,期待著她能先把這個沉默給打破。
上一次,劉芸隻在忙碌間,匆忙看了陸鳴幾眼。
而她當時的心思,又全在宋建設的身上,對另一個陌生男人,壓根沒留意。
現在看著麵前的陸鳴時,劉芸還未張口,臉就紅成了一片。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跟曬穀場上放的電影中走出來的一樣。
頭發理成了平頭,露出寬闊的前額,和高聳的鼻梁。
眉目很清秀,相當得斯文,比村裡的老師還要像教書育人的人。
藍色的工作服外套敞開著,上麵還繡著單位的名稱,藍天機械廠。
外套的口袋裡,夾著兩隻鋼筆。
內裡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薄薄的,可以看清楚再裡麵的那件白色跨欄背心。
一條黑色的棉布褲,很合身。
腳上,穿得也是劉芸在村中,很少見到的黑皮鞋。
最難得的是,一路過來,雖風塵仆仆,可一點也不顯狼狽。
袖子卷起,露出腕上的手表。
劉芸的目光不自覺得朝陸鳴的手望去。
他的手指十分修長,骨節一點也不粗大,指甲剪的很乾淨,既無倒刺也無黑邊。
一看就是不需要做體力勞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