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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設就坐在長桌上,等著陸鳴笑完了以後,才輕拍了兩下大腿,順便撣了一下身上的煙灰。

接著道,“我羨慕你,還真不光是因為你是城裡人,還念了個名牌大學,剛進廠收入就比我們所有都高。

而是你,不需要經曆這些。

我小時候在家裡,有些嬸子可以為幾分錢,喝農藥,上吊,投河。

說到底,就是窮鬨的……”

宋建設又突然間轉過身來,牢騷個沒完了。

“你看他們家,要是幾個弟弟妹妹也能分擔一些,我多少心理還能平衡一下。

可是劉芸家倒好,能乾的大閨女,跟舊社會的使喚丫頭似的。

沒用的二閨女,她娘反而當成個寶,還出錢送她去縣城學裁縫。

三閨女會念書,卻又是一出生就送給了舅舅在養,將來能掙錢的時候,恐怕也要不回來了。

兩個弟弟,站直了,也就比我係皮帶的位置要高一點。

你說這日子,哪一天才能到頭?”

陸鳴強忍著笑,不甘心得又把水瓶拖出來,搖了搖,再倒了幾滴出來。

腦海中,閃過村主任的話。

他把水瓶放下,壞笑著道,“對了,他們中午還真的提過,劉芸的二妹妹。

都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打聽到的,廠將來有可能會搬遷的事情。

聽村主任代表他們家說的意思,很可能是覺得老二更合適,跟你一起來城裡生活。”

宋建設一聽此話,立馬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很不屑得道,“那個女孩,雖然我隻見過一兩次麵,也能看明白是個不安分的。

你彆看她是個農村姑娘,可南京上海,她全都去過了。

是跟著鄉裡其他人一起去的,去了之後,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才跑回來的。

一直很不甘心,學裁縫是什麼原因?

就是劉芸在那之前,在村子說過一個男孩子。

之後這事也不知道怎麼就黃了。

那家人的婆婆,就是個裁縫,而且家裡條件還不錯,一家人都能掙錢。

她怕這個機會給彆人了,才去投其所好的。”

陸鳴吃了一驚,“這樣啊,那劉芸之前的婚事黃了,該不會是她動的手腳吧?”

“誰知道呢。劉芸自己反正是難能說上幾句話的,所有的事情都由她娘來說。

我煩就煩這一點,弄不清楚,究竟是她自己沒主意,隻能聽她娘的話。

還是她的心思是跟她娘是一樣的,故意把她娘推出來當壞人,她在一旁扮演天真。”

陸鳴不需要想,就肯定得搖了搖頭。

“我想後一種可能性不大,不過她的確很怕她娘。”

“所以你說說看,我娶得到底是閨女,還是她娘的木偶?

身體跟我躺一張床上,腦子卻是彆人的。

這他媽的到底算哪門子結婚!”

宋建設把這句牢騷發完,廠裡的廣播中響起了軍號聲。

這是五點半,可以下班了。

陸鳴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

他們這幾棟單身宿舍,在廠區裡麵,不遠處就是廠區的一號大門。

積極下班的人群,早就在門內開始排隊了。

號聲響起,一號門打開,自行車上的人趕緊蹬上,往大門外衝去。

這些廠裡的考勤製度,一般都是擺設,可規矩畢竟得守。

而陸鳴他們所住的單身集體宿舍,已有原來的三棟,變成了一棟。

都是前蘇聯式的建築風格,兩層樓,中間是樓梯,上來後,左右兩邊長長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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