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早上上班坐在辦公室的時候, 羽張迅收到了比水流發過來的短信,差點一口牛奶沒把自己嗆到。
“…咳咳。”
“羽張,怎麼了?”正在跟他彙報日常工作的鹽津元停止了彙報, “是出了什麼事嗎?”
雖然羽張迅也能猜到入侵程序的主使人是哪方勢力的——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羽張迅很能理解。
搜查四科的職責是處理與暴力集團有關的事項,表麵上比如迦具都的煉獄舍, 這種擺在明麵上的極道組織。
但是跟極道組織合作的犯罪組織也不是沒有,比如他聽說公安跟一個傳說代稱為黑衣組織的組織鬥爭了很久。這個組織還是跨國犯罪集團,無論是FBI還是CIA都有關注和投放臥底, 公安也不例外。
但是與這樣龐大的、謀得暴利的組織對抗, 就要小心自己的隊伍內部也被腐蝕。世人各有自己的謀劃,也不是所有人成為警察都是為了伸張正義,為了社會的安康。
迦具都玄示不屑於收買警察, 或者說他也清楚, 能被收買的警察肯定不是羽張迅的心腹,如果信了說不定還會落入羽張迅的局——兩個人一直鬥到現在就是有這一點不好, 對彼此都太了解了。
能搭上APP的邊界說明入侵者有接觸到程序的渠道,內奸或者是臥底是肯定有的,隻不過具體是誰還需要排查。
而如果幕後主事者真的是那個以酒為代號的組織的話, 他們的目的大概有二, 一是被羽張迅日常工作打擊的產業,但是黑衣組織家大業大, 如果真的被搜查四科打擊到的話, 也就不是公安一直嚴陣以待的好敵手了。
那麼就隻有一個結果了,藏在他們中間的那個人被發現了。
這場比賽中, 雙方都對彼此了解不多,但是黑衣組織的底蘊是羽張迅摸不透的, 而他也不準備單打獨鬥。
在他的學生時代,貓又教練曾經說過——比起一次攔死,不如五次的一次觸球和十次帶來的壓力,比起一次完美的一傳到位,不如五次一定能二傳的一傳半到位和十次的一傳不到位,麵對的對手越是強大,就越是要考慮到整場比賽的局勢。
而在球落地之前,使得一傳能夠接到球的攔網,能夠讓大家好好扣球的二傳手,阻止二傳手正常發揮職能的發球手……這一切都環環相扣,而從高中以來都作為二傳手兼主將的羽張迅,對這場把前途甚至性命都放上去的比賽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考慮。
“鹽津,一次觸球。”長發青年放下牛奶盒,一臉微笑。
“什麼?”鹽津元顯然沒聽懂。
“不,我是說,去叫諸伏過來。他暴露了。”
沒錯,隻有這一種可能了,被藏在他們之中,曾經暴露假死的臥底,蘇格蘭諸伏景光,被發現了。
雖然可能對方隻是懷疑,但是既然已經對搜查四科開始調查,開始入侵,就說明不是簡單的懷疑。
“諸伏暴露了……好,我這就叫他過來。”鹽津元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事態的嚴重性,連忙點頭。
“態度自然一點。不排除我們內部有臥底。”說這話的時候羽張迅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是。”
在鹽津元離開後一會,戴著警帽的青年禮貌地敲門,然後走進來。警帽下的貓眼眨了眨,蘊含著習慣性的笑意。
“警視,您叫我?”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諸伏,你暴露了。告訴我,這段時間你見過誰?”
羽張迅毫不拖泥帶水的作風讓諸伏景光至今為止都不太習慣,但是他還是很好地回應了上司的要求。
“是,最近沒有出過外勤,警局內部提交報告也是鹽津先生和您負責的,所以我也沒有離開過科室,不過……”
“不過?”
“不過我上周按照工作要求去過一次七釜戶。”諸伏景光這些回答的時候有些猶豫。他多多少少也知道羽張迅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要是說沒有七釜戶的撐腰和幫扶,那完全是騙人的。
即使是其他通過CAREER的人,也鮮少有能走到羽張迅的這個位置。
“我知道了,我會跟國常路閣下說的。”羽張迅頷首,嘴角含笑。
救下諸伏景光是一個意外——至少對於羽張迅來說是的。還沒有升職成為搜查四科boss的他隻是隨便路過而已。結果沒想到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後來他通過七釜戶的線聯係上了公安,公安回收了臥底還問他要不要來這邊,羽張迅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如果去公安那邊的話雖然會更有趣,但是收到了約束限製也會更多,萬一他被迫去臥底結果跟迦具都玄示會麵了呢——羽張迅馬上就能想到迦具都玄示那張欠扁的臉上會出現的笑容。
結果在羽張迅掌握搜查四科的過程中,公安又把諸伏景光下派過來了,還要求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羽張迅能怎麼辦呢?隻好把人定位了內勤和文書,偶爾再負責采購一些飲料牛奶之類的生活用品。
一兩年的同事了,反正善條剛毅從來都沒記住過諸伏景光這個人。
“不過一直隱藏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的能力待在我這裡也算是屈才了,有沒有想過跟上麵反映重回你的工作?”
“要說沒想過的話,也是不可能的吧。”諸伏景光笑了笑,不著痕跡地瞥過羽張迅辦公桌上與周圍擺件都格格不入的牛奶盒,上麵還畫著可愛的小奶牛,黑色的小圓眼睛和半圓形的嘴,穿著背帶褲的小奶牛還在衝著諸伏景光笑。
“說得也是,不過在這之前先來當二傳吧,我需要一點公安的配合。”
“您的意思是……讓我傳遞消息然後配合行動?”諸伏景光努力理解了一下上司的指令。
“是的。”羽張迅沉默了一下,隨後微笑回答。
警視廳看不見的硝煙與正在上學的比水流無關。他隻是習慣性地把消息通知給羽張迅,然後就開始期待起放學,今天部活休息,他可以一放學就去誠凜把動畫拿給黑子哲也看。
“孤爪,要看看嗎,我昨晚做了動畫。”
“…你是真的很喜歡啊。”孤爪研磨被這個速度震撼到了,昨天剛說今天就做出來了動畫。
黑發少年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比水流的狀態……嗯,和往常一樣,看不出來到底晚上睡了還是沒睡。
“嗯……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動畫很流暢,也沒有穿模,雖然沒有台詞,但是動作上也能大致看出來發生了什麼。”孤爪研磨看看動畫,又想想自己昨天看過的比賽,屏幕上的小雞也變得活靈活現又可愛了起來,與記憶中場上比賽的籃球部成員仿佛重合了起來。
想想還有點好笑。
“不過沒問題嗎。”孤爪研磨指意不明,不過比水流也聽懂了。
“準備放學了帶去給黑子看看,誠凜的諸位要是同意了的話我就再去秀德。”用了他們的形象做了動畫版的比賽,自然要去找他們得到每個人的授權同意。
“加油。”
得到了同桌的祝福,比水流跟雨乃雅日一起坐電車前往誠凜。
“流的這個朋友感覺存在感很稀薄,吾輩在他出聲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呢。”
“黑子的存在感據說是天生的,一開始他來敲門送見麵禮的時候我也被嚇到了。”
“真的?流也會被嚇到嗎?”粉發少女笑得彎起了眉眼。
“我也隻是普通人,當然會被嚇到。”比水流歪歪頭。
雨乃雅日伸了伸爪,就像不懷好意的貓貓,“哼哼~感覺輸了,當時要是吾輩也在就好了,還能給被嚇到的流拍照留念~”
“嗯……”比水流認真地設想了一下,開口道:“要是neko也在的話,可能沒空給我拍照,注意力應該會全在黑子送來的見麵禮上,是很美味的家常美食,我記得還有小魚乾。”
“小魚乾!哇!那確實欸,吾輩最喜歡小魚乾了!”
“是,假期也一起去兵庫吧,如何?住一段時間之後送你回去。奶奶做的米餅和飯團也很好吃,那邊有田地,大米都是自己家種的。”
“好啊,有吃的!”雨乃雅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不過流也要跟我一起去七釜戶的吧,小白可還有項目等著流來搭把手呢,之前小白就跟我念叨流在的話會方便很多呢!”
“啊……那個啊。”比水流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回答。
“欸?這是什麼反應,流對它不感興趣了嗎,小白可是興趣不減呢。”
“也不是不感興趣,但是,要等它開始試用估計還要好久。說得再誇張一點,到時候估計都可以更新換代了。”
威茲曼現在有一個負責的項目是可以檢測全國網絡使用用戶的地理位置瀏覽數據的程序,這需要強力高速的後台運轉以及足夠支持這種數據量運行的計算機。
“這麼打比方來說,就像一款需要預訂的限定小魚乾魚子醬拌飯,我和威茲曼就是後廚的廚師,我們需要新鮮的食材,乾淨的廚具才能做好,但是食材的空運需要時間,”像這種非常涉及隱私的程序即使是七釜戶也很難力排眾議投入使用,“雖然知道要做這個,但是沒有最好的食材,做出來的就不是最好的成品。看不到反饋,這種拌飯短時間內我不覺得有我需要去期待的必要。”
雖說做出來之後會有成就感,但是短時間內都不會被使用,沒有辦法正式測試,根本沒有途徑知道程序的真正上限。沒有辦法繼續修正,隻能等到後麵被同意之後再大幅度改動升級,這種無意義多餘的勞動怎麼想怎麼令人不爽。
比水流不喜歡無意義的舉動。
“原來是這樣啊。”雨乃雅日恍然大悟,讚同地點點頭,“的確,一直想吃的飯結果不來的話也的確會讓人沮喪呢。”
四十二
比水流不是很善於交際的人。跟因為稀薄的存在感而很珍惜能夠跟他人交流溝通, 所以對分寸感也好,他人情緒也好都掌握得很不錯,甚至後來因為赤司征十郎的提議而選擇更加隱藏自己, 細致觀察他人的黑子哲也不一樣。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對自己的人際交往完全沒有自覺,在這個內斂的社會來看格格不入,是一種和青峰大輝他們不一樣的張揚。
黑子哲也有時候會羨慕他。羨慕他的存在感, 羨慕他超強的行動力,羨慕他想做就能做到的天賦。
還在帝光中學的時候,比水流和赤司征十郎都是競賽的常客。不過通過他們報的比賽項目來看就能看出來, 赤司征十郎是規規矩矩的優等生, 而比水流是完全偏科——不僅有初中生競賽,還有麵向全年齡的比賽,具體的競賽名稱黑子哲也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他還記得當時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之後被主任一頓誇獎的墨綠色頭發少年。
帝光中學是出了名的私立學校, 經費資金自然是不缺的,還有各種財團企業的投資, 對於有天賦的學生們自然也是大力支持。作為同桌的黑子哲也見過幾次有人找比水流,然後被比水流用幾句話打發回去的。
無論對方說多少好處,吹得有多天花亂墜——有著低存在感根本沒被發現的黑子哲也聽到過幾次, 對方言辭誠懇, 態度尊重,不過比水流一直就那樣什麼表情都沒有, 翻來覆去就是“我知道了”, “我明白了,但這不是我能做主的”, “有問題請去跟鳳先生談,謝謝”。
就這樣三句話, 或者是其他意義差不多的同義句,裡麵填充的人名隨著對麵人物的變化而變化。
不過似乎很有用,黑子哲也有觀察到對方大多時候都會被比水流的話噎住。
同學們對比水流的評價也大多數是難懂,不好接近,獨來獨往,籃球部的替補……這樣的說法。
但從一直有注意著比水流的藍發少年來看,其他人對於比水流來說才很難理解。就像夏目漱石的小說裡說的那樣,沒有什麼比人類的心理更難揣摩了。
比水流的生活簡單到直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會為了國文作業而冥思苦想,也會麵無表情地飛快解答理科題目。他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事,也沒有寫日記說閒話的必要,整個人坦坦蕩蕩,感覺就算他的世界裡隻有“我和我和我和我”,也能生活得很愉快。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行動力超強。
想做的事情,要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拖一刻。
“黑子。”
看到出現在誠凜籃球部門口,穿著深色校服上麵還有音駒標識的比水流,還有他旁邊笑意盈盈的異色瞳粉發少女。黑子哲也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抱歉,教練。我過去一下。”黑子哲也告了歉之後走了過去,問比水流過來有什麼事。
結果比水流從書包裡拿出來了一個平板,然後開始給他放動畫片。動畫的內容既眼熟又陌生,眼熟是因為好像就是昨天他們打的比賽,陌生則是因為上麵的一隻隻簡筆畫小雞,以及作為伴奏的嘰嘰嘰。
黑子哲也……黑子哲也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而他的隊友們也被這邊的“嘰嘰嘰”給吸引過來了,剛好休息,想著順便看一眼。結果“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就是他們最真實的寫照。
“哈哈哈哈這是什麼?綠色的那隻,綠間嗎?”
“不對不對,綠間是綁繃帶的吧,這隻看位置應該是日向。”
“日向,的確,應該是日向,黑子這個好可愛啊,跟二號好像。”
“黃瀨怎麼也有……噗,這隻小雞的眼睛好大,跟畫了眼線一樣。”
“黃瀨是模特吧,他自己日常說不定也會畫眼線。”
“這籃球跟小雞差不多大啊,彆說,還挺好玩的……這個分叉眉毛,還是紅色的,一看就是火神!”
黑子哲也背後竄出無數腦袋,對著平板上的動畫哈哈大笑,還時不時認認人,找找自己對應的小雞形象。
“怎麼樣,黑子。”墨綠色頭發的少年眼睛亮亮地看向黑子哲也,眼裡是顯而易見的期待。
“…很不錯,”存在感超低的藍發少年艱難地開口,“不過我的形象是不是太可愛了一點?”
開局拿球的藍色小雞尾巴還在一晃一晃的。
“我覺得還好啊,看慣了感覺很符合黑子你的。”火神大我也在看,然後發出了評價,“綠間的三分球和我的扣籃還挺逼真的。”
“這也太可愛了,”相田麗子看這個小雞比賽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比水同學對吧,這個方便的話請務必給我一份。”
“好。”比水流沒有異議。
“對了,比水,你做這個動畫是打算?”黑子哲也深知自己的前同桌絕對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情。
“我有想做遊戲的打算,但是範圍太大,還沒有定。最近的初步計劃是想做小雞版本的籃球賽,你們覺得如何,我是來征求諸位的肖像權的。”
“我是沒問題……”黑子哲也欲言又止。
“我們誠凜沒問題!”相田麗子朝他豎起大拇指,棕色的眼眸看起來滿溢著笑意,“倒不如說太酷了!比水同學,我看好你,加油,做一個係列吧!”
“好的,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吾輩還準備了文件,可以請大家簽一下字嗎,如果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拿回家研究一下。”笑容燦爛的雨乃雅日適時拿出了一踏文件以及簽字筆。
“好正規啊。”誠凜的隊長日向順平接過文件,一看滿張紙的英語,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不過放心,還沒準備做什麼。如果有打算的話,到時候會來征求諸位的意見的。”比水流一臉認真。
“好,我看完了。”火神大我看完之後爽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把筆和文件都還給了雨乃雅日。
“好快啊,火神……”
“喂,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從美國過來的啊。”
“啊、大概吧,畢竟你的英語成績讓我們很難相信這一點。”
“都說了是日本這邊把英語分得太細了,分那麼清楚做什麼,大概是一個意思不就行了。”紅發的少年邊說邊嘖了一聲,顯眼的分叉眉毛隨著他的動作高高翹起又落下來。
“接下來,比水打算去秀德嗎?”
“是的,明天有部活會很晚,所以打算給綠間發郵件約一個時間點。”
作為東之王者的秀德在門衛上可沒有隻有兩年建校的誠凜這麼鬆,比水流要進去肯定要有人帶著才行。
“秀德結束之後是海常,然後是桐皇,最後是洛山和陽泉。”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報了他接下來的行程。
“其他人的也要做嗎?”
“是的。要是他們都跟綠間一樣輸給你們的話,就算留念。”
“哦哦!比水同學對我們信心十足啊!很好,我們不也能懈怠啊!”
比水流肯定還有沒有說出來的後半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但是黑子哲也還是很感動。最起碼比水流開始邁出學習人際交往的步伐了。
與他人相處的第一步,不要隨便戳其他人的痛處。
“我們就算了,其他學校沒問題嗎,我記得你想做遊戲。”誠凜的籃球部教練就是相田麗子,麗子拍板了,其他人也不會多說什麼。
“桐皇和洛山,問題不大。學生會會長在當事人同意的前提下有小額商業談判權。隻要我能說服宗像和征十郎。”比水流一臉不慌,“先把成品做出來,行不行在看。”
“也挺好。”
“不過黑子你這麼一說的話,還有一所學校我應該也可以試試去要。”比水流若有所思。
“加油。”黑子哲也給予了精神上的支持。對於遊戲和動畫方麵他隻會玩,不會做。關於商業版權的涉及和使用之類的,他也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征十郎……你說的是赤司征十郎嗎?奇跡的世代的隊長?那個赤司?”
“是的。”比水流頷首。
“叫名字的話,看來你們關係不錯?”
“不,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搖了搖頭,像是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整個帝光籃球部和我關係最好的就是黑子。”
“啊…是嗎。”問話的人撓了撓頭,“抱歉。”
“等會還有事嗎,要不要來打一局籃球?”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尷尬,大家一時間無話可說,但好在火神大我打破了這個尷尬。他發出了邀請。
既然來這邊的事情做完了,要是沒其他事情的話就一起打場籃球唄?上次見麵感覺比水流水平也還可以。火神大我想得很單純。
“不……”
“來打一場吧,比水。這裡的氛圍不一樣的。”水藍色頭發的少年在比水流拒絕之前開口。
“我知道你已經不怎麼打籃球了,但我不想你在離開籃球之後對籃球抱有的回憶是仍有遺憾的。我很喜歡這裡,誠凜的大家都對籃球抱有真心的熱愛,團隊協作能力也很好。我也相信我們可以成為日本第一。”黑子哲也露出了微笑,“到那個時候,就用我們的比賽視頻來做遊戲吧。”
“事先說好,我的傳球很一般。”沉默了一會後,比水流答應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的訓練也結束了,現在就是放鬆嘛!”
“來吧來吧,麗子幫我們計分,學妹對籃球了解嗎?不了解也可以看看啊,比水你想跟誰一起打?還是跟黑子一組會比較熟悉?”
“抽簽?”
“也不錯,那就抽簽抽簽!”
四十三
“怎麼一直在看著我笑。”比水流瞥了一眼旁邊笑容燦爛, 嘴角的弧度一直沒下去過的粉發少女。
“嘿嘿,因為看流明明沒有部活卻還要運動很難得的嘛,上了高中之後果然不一樣了, 羽張先生和鳳先生會這樣說吧。”雨乃雅日笑起來的時候從來都不會用手去遮掩著嘴,潔白的牙齒明晃晃地露出來,小虎牙尖尖的, 像是一隻得到了美味魚食的、狡黠的貓。
“黑子都說到那種地步了,況且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黑色的西服外套被比水流單手甩在肩上,領帶也早就被收進背包裡, 原本打扮一絲不苟的墨綠色頭發少年難得地有些跟周防尊靠齊。
“哦哦, 那籃球和排球比起來,流更喜歡哪個呢?”
“一定要選一個嗎。”
“是的,選一個選一個, 不準說都喜歡!”
“籃球。”
“啊?為什麼啊!”
“因為籃球替補有替補席, 排球隻能站著。”
“就因為這個原因嗎?流?”
“是的,而且也不算理由, 隻是單純地覺得上不了場卻還要站在旁邊很無聊。”墨綠色的眼眸平靜地像一潭水麵,照映著粉發少女和來來往往路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況且喜歡和討厭是不需要理由的,neko。”
“所以果然流還是有喜歡上排球的可能對吧!畢竟現在不打籃球了嘛!”
“大概。”不過他剛才的意思其實是籃球和排球他都不怎麼喜歡。
“吾輩會努力的!讓我們都喜歡排球!”
“嗯, 加油。”比水流頷首。
“你們兩個, 怎麼才回來啊!”黑尾鐵朗朝他們兩個人招手,“研磨不是說就是去給朋友看個動畫片嗎?”
“黑尾前輩, 孤爪。”比水流停下腳步, 側身看向露天排球場裡站著的兩位。
抱著球穿著練習服的黑發少年看起來沒精打采,像太陽曬過頭的黑貓結果被迫被揪出來玩毛線球。正在揮手的黑尾鐵朗倒是精神抖擻。
“在練球嗎?”雨乃雅日站在比水流旁邊也揮揮手。
“一起來練習吧, 接球也好,發球也好。”
比水流站著沒動。
怎麼辦。他不是很想過去。這個又沒有必要的理由。
“彆傻站著啊, 過來。”
“比起其他人下場比賽你至少還有可以上場的可能,知足吧,比水。我可是打了幾下就被換下去了,一點都沒有你救場發球員的出場帥啊。”
“研磨也是,雖然要求做了熱身,但是三年級的不配合,而且三年級的二傳手也沒有出錯,可是乾站了全場呢。”
“…小黑。”孤爪研磨皺起眉頭叫了他一聲。
“怎麼,我可沒說錯。”黑尾鐵朗撇了撇嘴。孤爪研磨倒是能看出自己幼馴染心情不太好,一方麵是輸球,一方麵是替他們感到的不甘。就連頭頂翹起的頭發都沒有往日那麼高。
明明孤爪研磨的二傳更棒,但是因為體育係社團前後輩的森嚴製度,在無錯的情況下基本都是年長的前輩上場,除非一年級天才得過分了,有著壓倒性的實力,不然的話按照習俗,連教練都不好說些什麼。
比賽已經結束了,但黑尾鐵朗越想越氣,雖然不至於遷怒,不過開口的時候確實連語氣都不怎麼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無論是比水流還是雨乃雅日都完全沒有看出來黑尾鐵朗的心情啊。那不還是要孤爪研磨自己哄嗎。
他歎了口氣,開口說道:“倒不是這個問題,其實,比水昨晚為了動畫基本沒怎麼睡,大概。”
“咦?!”黑尾鐵朗睜大了眼睛。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孤爪研磨慢吞吞地繼續補充完。
“你這家夥,怎麼可以熬夜啊,快回去睡覺!熬夜對身體多不好啊,明天還有部活訓練呢!”剛才的焦躁也好,不甘心也好,一下子就被黑尾鐵朗拋在腦後,他連忙上前幾步就推著比水流的後背讓他趕緊回家。
“又是一個熬夜的!你是跟研磨學壞了嗎!”
“……小黑,都說了不是我教壞的。”雖然他們的確有過一起淩晨兩點起床的經曆。
“快點回去睡覺!比水!”
孤爪研磨還趁著黑尾鐵朗不注意的時候給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哦,好。”不過他本來就沒有繼續練習接發球的動力,剛才打了一整場的籃球賽已經很累了。雖然不太理解同桌的意思,比水流還是乖巧應聲。反正回家睡覺休息就對了。
看著比水流和雨乃雅日離開,孤爪研磨把視線投向情緒逐漸平緩下來的黑尾鐵朗。
“抱歉,研磨。”
“我剛才真是,到底在說什麼。”黑尾鐵朗嘖了一聲,“比水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那麼說話。”
“也是那些三年級的說得太過分了。還好當時山本和比水不在,你和夜久也都是忍得住的人。”
想到放學後發生的事情,孤爪研磨才會慶幸還好比水流一放學就興衝衝地拉著他們經理一起坐電車去了誠凜。
日本森嚴的前後輩製度流傳已久,不遵從這種製度的人還是少數,下克上暫時還不會出現在音駒……孤爪研磨真心不準備把比水流算在裡麵。他的這位同桌是根本就沒這種概念。
孤爪研磨腦海中的比水流:什麼?前後輩製度,那是什麼。
“算了,再忍忍吧,春高的時候他們就會退部了,到時候我們一二年級加起來人也夠,可以參加比賽。”黑尾鐵朗撓撓頭。
“明天,明天部活結束之後我給他們道個歉吧。”
“道歉我覺得就算了,買個飲料就行。”
要是道歉的話比水流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解釋還要解釋好久,還不一定能說清楚。畢竟他剛才看起來完全沒體會到黑尾鐵朗不好的語氣。還不如買飲料,問就說是前輩的關懷。
“好。”
就如同孤爪研磨所預料的那樣,比水流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黑尾鐵朗會在訓練結束之後送飲料給他。
“是關心,收下就好了。”路過的孤爪研磨如是說道。
“原來如此,謝謝。”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接過了橙汁,打開瓶蓋喝了幾口。
“不過你跟教練說的……”黑尾鐵朗欲言又止。
“是的,我接下來的比賽就不去了。周末有點事情。反正沒有我也不影響結果。”
“是、是嗎,有事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彆擔心,訓練我還是會好好參加不會荒廢的。”比水流誤會了黑尾鐵朗的表情。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來著,不過經理不跟你一起?”
“neko不去,是我自己的事情。到時候就拜托黑尾前輩和孤爪跟她一起回了。”
“嗯,這個交給我們吧,女孩子一個人我們也不放心,剛好順路嘛,沒問題的。”
……
“如上。”
“如上你個頭啊!覺得給十束補習比全國大賽還要重要嗎?!”草薙出雲狠狠地敲了一個暴栗。
“好疼。不是全國大賽,是預選賽,勝利的隊伍才會進入全國。”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揉著額頭,表情沒什麼變化地糾正著草薙出雲話語中的錯誤。
“哈哈,真是榮幸啊榮幸。”亞麻色頭發的少年乾笑著。
“不必這麼說,與你無關,多多良。隻是我自己判斷沒有意義。”比水流的視線又轉了回來,像掃描儀一樣精準地掃視了他的作業本。
“一半的正確率都沒有。我覺得我過來是正確的。”
“十束?”金發少年瞬間轉移了對象,“怎麼回事,這種事情你也要學尊嗎?”
“反正…反正我工作有保證了對吧,草薙哥你會收留我的嘛,沒關係沒關係。”十束多多良一開始還被草薙出雲的氣勢震撼住了,隨即又露出燦爛又輕鬆的笑容,順便還擺擺手。
“真是,敗給你們了。”草薙出雲歎了口氣,“喝點什麼。”
“冰可樂。”比水流回答。
“駁回,我幫你問過花宮了,常溫的100%橙汁或者含有維生素的運動飲料,你選一個。”
“……橙汁。”比水流失去了對飲料的興趣,看到沙發上沒有紅色頭發的少年,便問道:“周防呢?”
“草薙哥我要冰可樂!”十束多多良高高興興地回答:“king跟花宮哥他們出去了,等會估計就回來了。”
“請開始做題,多多良。”
“啊……不能等草薙哥把冰可樂拿過來之後再開始嗎,比水哥,拜托了!”十束多多良雙手合十。
“拿個飲料而已,你以為我要多久啊,好了,聽比水的,快點做題。”草薙出雲很快就把兩個人的飲料分彆放在了他們的旁邊。
“不過比水,你真的沒問題嗎?這種比賽不是說退出就能退出的吧。”站在那裡看也算是一個好的態度。
“不必擔心,覬覦這個位置的人不多也不少。替補少了我一個還有可以補上的。”
“真的?那就好,有需要幫忙的就說啊。”這樣說著,草薙出雲輕輕拍了拍比水流的肩膀,臉上掛著十分有親和力的笑容。
“不過彆讓我看到你和十束換飲料。”
“…哦。”
“哈哈,被草薙哥看穿了。”十束多多良飛快揚起一個笑容。
“我還不知道你們兩個嗎。”草薙出雲的笑容有些得意。
四十四
“不過比水哥是不喜歡排球嗎, 倒不是我說什麼啦,但是之前籃球賽的時候不是也是替補嗎,比水哥每場都有去呢。”
“不, 我隻是不喜歡三年級。”
“欸?為什麼,而且這個說法也太廣了吧。”
“無能的球員待在場上,明明有更好的替換選項, 但是因為其他原因所以無法換上去。這不就跟升了級但是要氪金才能有足夠的行動點一樣的遊戲一樣嗎,我討厭這種無意義的投錢。”
“哈哈,真是冷酷呢, ”十束多多良停下了手中寫字的筆, 抬頭揚起笑臉,“不過這也是比水哥的特色吧,呐呐, 到時候比水哥要上場比賽的話, 跟我說一聲吧,我也想看。”
“好。請不要停筆。”
“這種說法倒是也沒錯, 不過跟花宮的有些看法有些像啊。”草薙出雲給他們補充了一下飲料,“隻能說還好你不會付諸實踐。”
“什麼——我好像聽到我的名字了啊,草薙, 說什麼呢。”伴隨著門被推開的聲音, 外麵的空氣吹了進來,夏季的風帶著幾分炎熱, 跟室內的空調截然相反。
穿著霧崎第一運動服的幾個人走了進來。
“噗, 不管看幾次有感覺有點好笑啊,比水哥, 你看。”十束多多良沒忍住笑了出來,“king的頭發, 紅頭發和墨綠色的運動服,配起來總感覺很好玩欸!”
“是嗎。寫題,不要回頭看。”
“欸——?”
“雖然我沒什麼感受,不過十束你這就問錯人了,”周防尊熟門熟路拿起一盒草莓牛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比水也有這種配色,他們的運動服是紅色的。”
“欸——?”
所以他們兩個人半斤八兩,誰也彆說誰出現在體育館的配色難看。
“真的嗎,比水哥,真的嗎?!”
“是的。”
“花宮啊,剛在說你和比水在有些看法上很像,沒有用的就不必投入精力什麼的。不過最近IH你們還過來?不訓練嗎?”
“比完了,比預期的要快。”
“夏天,果然開始熱起來了。”
“等等,怎麼就直接睡了,不要在門口座位睡啊,瀨戶,萬一有客人來呢。”霧崎第一唯一的良心得分後衛山崎弘試圖把人拉走不添麻煩。
“沒事沒事,就讓他睡吧。白天沒什麼客人。”草薙出雲笑著擺手,下一秒,陰影布滿在他的臉上,“不過不要來動我的吧台哦。”
“變臉好快啊,草薙前輩。不愧是跟花宮不相上下的前輩。”原一哉把口香糖吹出來一個大泡泡。
“不,你這麼說,讓我聽出來在罵人的感覺。”草薙出雲一臉微笑。
“你們在無視我嗎,我的存在感沒有那麼低吧。草薙,冰箱裡有什麼喝的?”
“礦泉水,運動飲料,可樂……大概就這些,你看著拿就行。不過彆想點單,今天可沒有十束出去跑腿,他還要學習。”
“看起來是好學生的人也會這麼想嗎,真令人驚訝。”花宮真看向比水流,發出了輕笑。
“但是你不是也看起來是好學生嗎,我不覺得這兩者有什麼關聯。”
“double kill~”原一哉和古橋康次郎都吹了聲口哨。無視了來自他們隊長兼教練的注視。
“這次誠凜進了全國八強,真是沒想到,在木吉沒回來的情況下他們還能這麼強。”山崎弘轉移話題。
“敗給了誰?”墨綠色頭發的少年看過去。
“欸?問我嗎,是桐皇。不過我們沒去看比賽。”確切的來表述是因為花宮真不想去看見今吉翔一的那張臉。
“全國八強,對於新校來說很不錯了,我記得他們才建校兩年吧。”草薙出雲感慨道:“為了籃球部,誠凜接下來估計也會收到不少投資。”
不過對於經濟方麵的事情,顯然沒幾個人附和草薙出雲。畢竟誠凜又跟他們霧崎第一沒什麼關係。
“冬季杯會更有趣的。”
他的發色跟墨綠色的校服幾乎融為一體,聲音稍顯低沉。花宮真的臉要是裝好學生笑起來的時候看著真的很乖巧,這也是他一向無往不利的武器之一。畢竟大多數人還是會被這副皮相所欺騙。
“反正我是不會去看霧崎第一的名聲讓你們抹黑的,”草薙出雲乾脆利落地拒絕,“我會去誠凜那邊跟比水一起坐。沒問題吧,比水?”
“好的。”比水流點點頭。
“比水對嗎,既然我們這麼有緣分認識了,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那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花宮真坐在沙發上朝墨綠色頭發的少年露出來了一個很陽光的笑容。
“好的,真。”
“……等等,怎麼就直接叫名字了?”花宮真感覺這不在自己預算範圍內。
“不是你說的嗎,朋友。”比水流看起來才更加疑惑。
“哈哈哈!”草薙出雲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比水他對稱呼這種事情不怎麼在意的,一般都是隨心情而定。”
草薙出雲也聽過他有時候叫周防尊叫的是姓,有時候叫尊,有的時候直接叫全名。反正一切隨心情。
“是嗎,真是嚇了我一跳。”
“以為他直接一次性把你升級成摯友了嗎,花宮。想得倒美。”
“…要是升級過快的話,我也會感覺很惡心的。”花宮真吐了吐舌。
雖然接觸的這幾次,花宮真都多多少少在比水流這裡碰了壁,但是他並不討厭這個麵無表情的少年——比水流不是他最討厭的那種類型。
按照之前的說法,比水流知道他作為“惡童”的名聲,但是除了提醒草薙出雲彆被他騙了以外沒有其他動作,不會說他在比賽場上的手段太臟,不會去說什麼打籃球就要堂堂正正公平公正地去玩。
他對花宮真的遊戲手段沒有任何異議。
“開了加速器之後遊戲確實沒什麼意義。”比水流點點頭。
“你知道他在說什麼嗎,你就讚同。”草薙出雲吐槽道。
“不是遊戲嗎?”
“不,花宮剛才說的不是真的遊戲。你不要總是隻聽你想聽到的部分啊,比水。”
“草薙哥你要去兼職當捧哏嗎?”亞麻色頭發的少年沒忍住抬起了頭看向他。
“沒有這回事,我還不想離開我的酒吧。十束,做你的題。”
“也就是說,neko一個人跟著去了啊。”體育係的社團經理,這其實是一項很辛苦的工作。又沒有工資,全靠責任心和自己的能力。
“是的,這現在是她的社團義務,除了統計用具,社員數據,日常簽到之外,還會去參加定期會議爭取社團費用。”比水流頷首。
“真忙啊,但是既然到現在也沒有叫苦叫累,說明neko估計還挺喜歡的。這就是排球的魅力嗎?”
金發少年還記得那個咋咋呼呼的粉發少女,綺麗的容貌,燦爛的笑容,還有少見的異色眼眸,無論怎麼看都是人群中的閃光點。
“說起來,流,我就叫你流吧,你都叫我真了,你這種性格,活到現在真的沒問題嗎?”
“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比水流搖搖頭,注意力又回到了十束多多良這邊,“請不要分神,多多良。”
“你問他肯定沒用啊,”草薙出雲輕笑一聲,“不然你覺得他和尊怎麼熟悉起來的,這家夥打架也很厲害。”
誠然,比水流和周防尊的正式認識是通過宗像禮司,但事實上,草薙出雲和周防尊並不是第一次見比水流。
東京就這麼大點地方,偶爾也會遇到意想不到的人。他們當時就路過了比水流打人…不對,比水流被圍毆的現場。好像是比水流的小學同學找上門來了,還叫了外援,全部都讓墨綠色頭發的少年一個人打趴下了。
“需要幫你們叫救護車嗎,還是警察?”
“…不,不了,您走好。”被打倒的不良少年戰戰栗栗地給出了回答。
打完架的比水流也還是沒什麼表情,灰一拍,衣服單手甩在肩上就走了。離開的時候不帶任何灰塵。
“真的嗎,打架很厲害,那挺好啊,不服的人暗地裡套他麻袋不就行了,聰明人會安靜下來的,笨蛋就再多揍幾頓,很簡單的方法吧。”花宮真笑得不懷好意。
“不,那就不了。”比水流拒絕了。畢竟北信介的正論和鳳聖悟的絮絮叨叨加在一起威力顯著。
雖然隻有北信介從兵庫來東京的時候,還有假期比水流去那邊的時候會見到。但是對於一本正經生活十分規律的北信介,還有他對打架不讚同的眼神,比水流還是會有些心虛的。
北信介不會打人,也不會罵人,但是總是會用眼神準確地表達出他的意思,據其他人說,有北信介的地方氣氛還會變得緊繃起來,明明不是什麼氣場十足耀眼無比的明星——雖然比水流不太理解這種說法,但大概的意思他還是明白,就是說其他人也會被北信介的正論所壓製。
“欸——?為什麼,你是乖寶寶嗎?”
“應該不是吧,畢竟跟草薙前輩在一起呢,還有周防。”
“因為正論,很可怕。”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把視線從十束多多良的作業上移開,投向跟吠舞羅暖色調格格不入的墨綠色打底,有著粗眉毛並且笑意盈盈的花宮真。
“……什麼?”
四十五
花宮真再一次地被比水流打敗了。比水流不是他初中的前輩今吉翔一那樣的笑麵虎, 但是就是會讓他無語的類型。
硬要說的話,就這些時間的相處來說,花宮真覺得其實比水流跟周防尊比較像。
但是正是因為他們很像, 尤其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種“我不在乎你們,你們和我無關”的疏離感。花宮真才不覺得比水流是在說謊。他是真的有什麼原因,所以覺得正論很可怕。
“好吧, ”霧崎第一的“惡童”聳了聳肩,“真是可惜。”
“流——!”
大門砰地被推開,粉色頭發的少女穿著音駒的紅色外套, 臉上帶著淚光, 一進門就直奔比水流。
“嗚哇哇哇!流!”
“neko,沒事的。”比水流淡定自若地接住撲過來的雨乃雅日,安撫一般拍著少女的後背。
“呀, neko醬, 怎麼了,沒事吧?”草薙出雲被這個變故驚訝了一下, 但隨後他去取了一杯溫牛奶放過來,還有一些小魚乾零食。
“嗚嗚嗚哇!我們比賽輸了!沒法繼續打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三年級水平一般,沒有天才沒有智商高的人, 理想也沒有二年級的人高——比水流聽夜久衛輔提過, 在夜久衛輔他們入部的時候,前輩們的目標是打進全國。
目標和最終達到的地步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就好比考試, 朝著八十分的方向去努力,可能會得到七十分, 也可能會得到六十分,但是九十分是不太可能的。而目標隻是及格的話, 四十分就是他們的最高要求最高目標,努力的程度會減少,閾值也會降低。
隻是想要打進全國,連全國八強也沒有奢望過——還能指望他們有什麼動力,新建校的誠凜都有日本第一的夢想並朝著這個方向而努力。比水流是真心覺得這些三年級沒什麼看頭。
“哇嗚嗚,但是吾輩、吾輩一直以來努力了這麼久,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黑尾前輩他們看起來也很難過……”
“等下一次就會好很多了。”墨綠色頭發的少年耐心地安慰著雨乃雅日,同時還兼顧十束多多良的作業。
“彆看我,多多良,看你的作業。不會的步驟我剛才已經寫給你了,類似的題你要會做。”
“團體活動裡,隊員的心理,隊長的球風,還有對手的類型,都是會對比賽結果產生影響的。neko是嗎,彆太難過了,還有下一次比賽,IH結束了也還有春高呢。”山崎弘尷尬地開口安慰。
“吾輩太難過啦!浪費了時間精力還沒有成效嗚嗚嗚!”
“好了,彆哭了,來吃小魚乾,草薙剛拿過來的。”
“嗚嗚嗚…嗯,好!”小魚乾好像有著神奇的魅力,粉發少女擦擦眼淚,從比水流身上起來,就開始啃小魚乾了。
“所以你們輸了?”剛才一直沒出聲的花宮真開口道。
“看樣子是的。”
“沒用的就是廢物了,何況聽你的描述,你們那邊沒什麼天才啊,流。”
“而且說實話,這種無能為力覺得周圍都是不爭氣的家夥的感覺,我也懂,”見比水流不接話,花宮真不以為意,“初中的時候,今吉給我好好地上了一課,所以現在我就把籃球部牢牢地抓在手心裡了。”
“我理解你的意思,真,但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春高他們就會離開。”
“萬一他們拚著想要惡心你們一把呢?”花宮真好整以暇地看過去。
“教練雖然因為他們無功無錯遵從習俗沒法換掉他們,但是要是缺勤的話也不會留著。公立學校還是有好處的。”
“果然,你看得倒挺清楚的。”花宮真輕笑了起來。
“比水現在打排球,又跟你遇不上,彆教壞人家了。”草薙出雲從冰櫃裡拿出來了一罐啤酒,鐵製的罐子冰冰涼涼的,被金發少年直接貼在花宮真的臉上,他下意識就嘶了一聲。
“……不是我說,他和周防差不多大吧,你看的這麼緊,當他有多小啊。”花宮真被冷得抖了一下,對草薙出雲的警告表示無語。
“你以後就知道了。”草薙出雲笑了下,沒有再說什麼。
給十束多多良的補習就像日常任務,比水流時不時還會遇到來放鬆的花宮真一行人,稍微聊上兩句,態度平和,不過無關其他,花宮真還是會被比水流的腦回路給噎到。
在音駒排球部那邊,就如同比水流給黑尾鐵朗的說法一樣,他隻是有事請了假回家,到社團之後還是照常練習,而且墊球也好撿球也好,基本功練得很認真,每天訓練結束之後還會跟著一年級大部隊收拾東西。沒有消極怠工,也沒有說過自己的負麵情緒。
這讓私下裡說過要是比水流去發球我們還能輸的不那麼難看他不去是不是甩臉子之類的話的人反而有些尷尬。
這使得排球部的氣氛呈現出一種微妙的和諧。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在休息時間裡對著牆壁練習,排球碰到堅硬的牆壁隨後又彈回他的手臂,在空中劃過圓潤的弧度,還有熟悉的、來自排球撞擊的、輕快的砰砰聲。
他不討厭排球。雖然還沒到喜歡的地步,但是比水流想試試看。
不僅僅是因為雨乃雅日加入了排球部,還有一部分其他的原因。
他想看看能讓北信介堅持這麼久、當做跟寒暄,飯前禱告並列的日常的排球,究竟是什麼。
他想看看能夠讓羽張迅推薦,讓那個他很崇拜的大人直到現在工作了也依舊很喜歡的運動究竟是什麼樣的。
……
“阿嚏!”
“怎麼了,羽張?”鹽津元關切地問道。
“沒關係沒關係,沒有感冒啦,”羽張迅擺擺手,臉上飛快揚起笑容,“估計是有誰在念叨著我吧。”
“真的,接下來可要收網了,羽張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去車裡休息一下也沒問題。”善條剛毅歪頭看向自己的上司。
“交給我,沒問題的。”善條剛毅一臉自信。
“交給你問題才大了吧,隻會橫衝直撞的家夥。”
“鹽津你這話就不對了,羽張都安排好了,也讓我自由行動,這怎麼叫橫衝直撞了。”
他穿著一身警服,身姿挺拔,深色長發的青年嘴角噙著笑容,開口道:“真是老樣子啊,善條,鹽津。不過沒關係的,鹽津,我們需要善條打頭陣,不然人家還會懷疑我們沒有全力以赴呢。”
“哦哦,這個我知道,善條的大大咧咧已經是我們四科的標誌了。”湊秋緒也笑著接話。
“湊,你們也是,彆衝過頭了。”鹽津元扶額。
“知道啦,元哥。”嬌小可愛的湊秋緒吐了吐舌,看起來俏皮又靈動。若是忽略她身上凜冽的戰意還有乾練的打扮的話,湊秋緒和街上遇到的女性沒什麼兩樣。
“……上班時間不要這麼叫我。”
“元哥。”善條剛毅也有學有樣。
鹽津元被他這一聲給噎住了,隨後反應過來,感覺十分無語,語氣也從剛才對科裡稀少的女性成員的柔和轉回了一向的態度,“你這家夥跟著瞎學什麼呢,這麼叫讓人毛骨悚然啊,善條。”
“羽張警視,這次的行動計劃到時候記錄的時候叫什麼?”戴著警帽的諸伏景光就站在一旁,一隻手裡抱著記錄本,一手拿著筆,貓眼裡蘊藉著笑意,嘴角也是上揚的狀態,看起來氣息很柔和。
“二次吊球。”
“欸?還是排球術語嗎?”
“哦,諸伏你去了解過了嗎?那不錯啊。那對接下來的行動應該有更深的了解吧。”
“嗯,是的。”諸伏景光笑著點點頭。
之前羽張迅對他說,來當二傳吧。而現在,這次行動又被他命名為“二次吊球”。所謂二次吊球也是二次球的一種,是二傳手傳球之後,出其不意,自己再扣球或者發吊球。
換句話來說,接下來需要“進攻”的人還是諸伏景光。羽張迅他們的行動隻是輔助他的煙霧彈,真正在公安也好,警視廳也好,還是七釜戶的臥底或者偏向黑衣組織的人,還要諸伏景光自己來應付。
“真是任務重大啊,給我這麼重要的任務沒問題嗎,羽張警視?”趁著鹽津元日常嘮叨善條剛毅,諸伏景光在長發青年旁邊輕聲開口。
“你怕輸嗎?”羽張迅偏頭看向這位前臥底。
“不。”
“那就上吧,失誤了不怕,我們是一個隊伍,總會有人來補救的。”羽張迅眉眼彎彎,笑意不減,“在排球這項團體競賽活動之中,不怕失敗,隻怕不願意進攻。這可是競賽中的大忌。”
諸伏景光怔了一下,隨後笑著應聲:“是,您說的沒錯。雖然您的年紀比我小,但是還是被您說教了呢。”
安室透記得羽張迅是他的學弟,更加細心的諸伏景光自然也能回憶起來——而且就算沒回憶起來也能通過羽張迅的簡曆在腦海中產生聯係。
作為職位如同火箭一般竄升的人物,即使去的不是明星一般的一科,羽張迅在整個警視廳也夠引人注目,他的簡曆背景早就是半公開的了。
“不用對我用敬語啦,”羽張迅擺擺手,“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我們四科都是這樣的。”
敬語什麼的,羽張迅一點也不講究這種東西,除了必要需要使用的場合以外,他的狀態一直都很放鬆。
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還會用命令的語氣來說話,四科同事們早就習慣了。
而且敬語用不好還容易讓彆人感覺這是挑釁——比水流和宗像禮司就老是這樣,明明一直都在用謙稱,但是有些話從他們嘴裡說出來就會聽起來很火大。
他們人緣不好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好,羽張。”
四十六
IH對於打入全國的學校來說還在繼續, 但是對於音駒來說,對比水流來說已經結束了。
【八咫鴉】:左左左!快點!你們兩個動都不願意動一下嗎,彆我一個人一直打啊。
【哦】:這是戰術。加油。
【H.N】:是的。戰術。
既然不需要因為比賽而勤勤懇懇訓練, 最近也沒有考試,比水流就又開始聯網打遊戲了。
現在還是他們三個人組隊,比水流其實有想過邀請孤爪研磨一起來, 不過被二人組中消極一點的那個,也就是伏見猿比古給拒絕了。
伏見猿比古的大概意思就是再加人的話太麻煩了,他不想要這種不確定性。
雖然孤爪研磨人挺好的, 但是比水流也不願意替彆人做決定。他尊重自己的隊友。
【八咫鴉】:……喂。
【H.N】:你是戰士, 我們一個魔法師一個刺客。所以客觀來講,你當肉盾是最優解。
【八咫鴉】:倒不是這個意思,猴子, 你說句話啊。
【哦】:說什麼。N這不是說得挺對的嗎。
【八咫鴉】:我不是說遊戲, 我是說那個!那個!
【H.N】:什麼。
【哦】:N你之前說你在東京對吧,我們到時候會去東京上初中, 要不要見個麵?
【H.N】:好。
【八咫鴉】:說起來N在哪個學校啊,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是校友欸!
【哦】:……東京沒你想得那麼小。
【八咫鴉】:猴子你說什麼呢,你去過東京嗎?
【哦】:…去過。不過美咲你就在我旁邊啊, 為什麼不直接開口問我。
【八咫鴉】:我!我!我這不是在打遊戲嘛!
【H.N】:音駒都立高中。如果你們是來上音駒初中的話倒是可能會成為校友。
【八咫鴉】:欸?欸欸!你是高中生了嗎!
【H.N】:是的。
【八咫鴉】:差得有點大啊, 我和猴子還以為你和我們年紀差不多。
【H.N】:差了很多嗎。不過我們確實沒提過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