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頭人身?,毛發上?燃燒著金色的火焰,渾身?上?下布滿了狂暴的氣息,看向?邊關月的眼神雖有幾分清醒,但仍然充滿著可怖的殺意和狂躁。
雲黛兮臉色大變,想要過來幫忙,但被元嬰期妖獸纏住,隻?得大喊一聲,“邊關月,不可力敵!”
若是以前距離化神隻?有半步之遙的邊關月,雲黛兮並?不擔心,打不過也能跑得掉,但現在的邊關月就算再厲害也是金丹初期,和化神中期隔著三個大境界!
雲黛兮本?就鏖戰一夜本?就疲憊,分心之下險象環生,偶然看過來的眼神竟然帶著祈求。
認識近十載,稱得上?一聲青梅竹馬,而雲黛兮也確實了解邊關月,知曉她是什麼樣的性子。
——嬉皮笑臉,插科打諢之下是一顆寧死不服輸,迎頭而上?的心。
邊關月執劍不語,舔了舔乾涸的唇瓣,目光灼灼地看著對麵的金焰獅,眼裡滿是興奮。
她好久都?沒?有這樣激動得血液都?在燃燒的情?況了,比武招親上?的戰鬥對她來說更像是檢驗自己練劍的成果,一點挑戰都?沒?有,提不起興致。
而麵對氣勢壓人,眼神嗜殺的金焰獅,邊關月才明白?為什麼前幾天練劍總覺得不得要領,原來還?是得實戰,還?是得有挑戰性。
邊關月低聲笑道:“來吧,小獅子。”
麵對弱小人族的挑釁,金焰獅眼中凶光大盛,恨不得立馬撕碎邊關月。
妖獸在元嬰期的時候就可以化成人形,隻?不過妖獸大多?不喜歡純粹人形,喜歡保留自己的妖獸特征,金焰獅也是如此,但不代表他聽不懂人話?。
“放肆的人族,該死 !”
金焰獅愈發憤怒,嘶吼一聲,朝著邊關月衝過來,燥熱狂暴的火焰拳洶湧而來。
灼熱至極 !
焚燒一切!
邊關月不躲不閃,提劍擋住,用力劈下一劍,才劈下這一拳。
心中萬分冷靜,拖下去隻?會拖死她,要速戰速決才行,如若不然,才是要真的丟人了。
邊關月握緊劍柄,緊閉雙眼,將神識陷入識海。
回想起陸求敗給她演示過的劍譜,豁然睜開眼睛,全力以赴,斬出自己的一劍。
極致的一劍!巔峰的一劍!邊關月透支自己的一劍!
不敗第一式!
殺 !
這一劍似要劈天開地,帶著一往無前,橫掃一切的氣勢,孤絕又,卻又似乎可以看見荒漠難見的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不,不是似乎!
金焰獅砸在沙子上?的屍體?真的開出來了綠色根莖,五顏六色的花朵,頗具美感。
在邊關月揮劍的那一刻金焰獅就察覺到了危險,他是發了狂的妖不假,可他不傻,隻?想後退,但跑不了,一瞬間隻?能眼睜睜看著劍光淹沒?自己,淹沒?後麵前赴後繼撲上?來的妖獸。
一劍驚天。
天地一靜。
赫安城外?被掃出一大片空地,在這一劍下,一時之間妖獸無一敢上?前。
金丹初期殺化神中期,隔著三個大境界,十個的小境界!
越階! 越大階!
人族和妖獸兩方都?因為這一劍陷入了死寂,一動不敢動,一些人甚至呆呆地看著邊關月,回不過神來。
最先發聲的還?是邊關月的輕笑聲,“這一劍……還?算像樣。”
嘴上?說是還?算像樣,其?實心裡恨不得給自己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就是那麼厲害!
說完往地上?一砸,用浮光劍撐著身?子,單膝跪地,吐出一口血後緊接著不省人事地朝著雲黛兮的方向?倒了下去。
透支力竭,剛修好的經?脈差點又被她震傷,好在之前泡的溫泉把她裡裡外?外?大補了一遍,要不然她現在就不是昏迷那麼簡單了。
雲黛兮掏出一張符釘在她守著的城頭處,剛忙抱起邊關月往城裡跑。
城牆上?的人才回過神來,負責統籌指揮的修士迅速讓人補上?她們兩人的缺口,安排好了才敢大力咽咽口水,眼裡的震撼絲毫不減,現在外?麵不要的天才都?是這樣的嗎?
那麼嚇人的嗎?!
*
邊關月再醒來時已?是黃昏,昏暗金黃的陽光透過窗戶一把撒了進來,照在邊關月臉上?,緩緩睜開眼睛。
回到了偏院。
她想要坐起來,結果動一下之後疼得邊關月皺眉,見屋裡沒?人,才“嘶”了一聲,疼得齜牙咧嘴。
內視一看,經?脈有些損傷,但問題不大,所以把她送過來的人也不知道喂她一顆丹藥嗎?就讓她硬生生熬著?
邊關月沒?法,隻?能調動靈氣緩慢運轉,一點點療傷,才算沒?有那麼疼。
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來甘霖茶,她也懶得泡水,直接乾嚼,吃了八兩,內傷才好了七七八八,不過短時間邊關月可不敢那麼瘋了。
再來一次,邊關月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
她在床上?斜躺著,枕著胳膊,默默吐槽陸求敗起名真不行,劍譜一共九式,數下來就叫不敗第幾式,一點劍仙的格調都?沒?有,還?不如她呢,像是逢春劍道多?好聽。
而且和其?他的劍法不一樣,不敗劍譜每一式之間不是連貫,也不是從弱到強的順序,都?是單獨的招式,而第一式就比第二式強,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自己的劍譜都?不知道整理一下嗎?差點讓她這個後來者摸不清頭腦。
屋裡一個人實在無聊,邊關月怕城外?的獸潮還?沒?有退去,緩過勁以後推開房門,就看見燭黎負手而立,身?上?動人的風情?減弱,看著更像是冰冷無情?的仙人。
聽到腳步聲,燭黎轉過身?,目光幽深地看著邊關月,眼神複雜,眼中什麼情?緒都?有,好一會才說道:“傷勢還?好嗎?”
邊關月感覺燭黎最開始想說的不是這個,隻?是話?到嘴邊換成了問她的傷勢,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既然做了不說,她也懶得問,轉而點頭,“還?行,沒?有大礙。”
在經?曆過自斷經?脈和丹田的重傷以後,邊關月對這點小傷一斤看不上?眼了。
“這就好,要不然我真的要愧對荒漠的英雄了。”燭黎看著邊關月說道。
邊關月愣了又楞,發現燭黎的眼睛確實是在看著她,頗感荒謬,指著自己問道:“這個英雄說的是我嗎?”
燭黎輕哼一聲,沒?有反駁。
邊關月哈哈大笑,連連擺手,“不至於,真不至於,我又不是為了荒漠的民眾,我隻?是覺得我能殺了那個小獅子,就動手了而已?。”
她確實對凡人百姓和底層修士抱有憐憫之心,但僅限於不傷害、不牽連,遇到的時候也願意施以援手,願意出手相助懲惡揚善,但更多?的就沒?有了,她可不覺得自己有普愛眾生的救世主之姿,這是西域那群和尚的道。
殺金焰獅,純粹是她樂意。
她不樂意,誰也逼不了她。
“再說了,荒漠對於英雄都?那麼草率的嗎?就殺了頭化神期的獅子,就成了英雄,是不是有點兒戲了?”
燭黎揚眉一笑,眼波流轉,輕輕道:“我什麼時候說荒漠民眾選你當英雄了?是不是想的有點多??”
顯然英雄是燭黎用來譏諷邊關月的,又拿邊關月自己說過的話?噎住她。
沒?等邊關月大聲反駁,就繼續懟道:“還?就殺了頭化神期的獅子,合著你是殺了五城一個城主唄。”
荒漠五城的城主也就化神期,還?都?是化神初期,就蘭堇城城主是化神中期,還?是個年紀兩千多?歲的老頭子,狄天川還?是用丹藥堆積起來的化神,荒漠終歸太小太偏了,根本?沒?有真正的天才人物。
沒?想到邊關月摸著下巴思索起來,“這樣說也不是不行,你的城主們沒?有金焰獅皮糙肉厚,不過我一擊殺不了他們,死的就是我。”
這年頭哪個修士不給自己留點底牌,要是扛住了邊關月的全力一劍,之後邊關月跑都?不好跑。
像金焰獅這樣疏忽大意,把邊關月的境界當成她的戰力的傻妖也不多?。
“還?算有自知之明,我還?以為你對自己信心無窮呢。”燭黎淡淡說道,“不過你確實在五城出了名,金丹殺化神,荒漠第一天才也不過如此,因為你這一出,倒是讓不少想要跑走的人又等了等,沒?有跑那麼快。”
不是所有人都?會和荒漠共存亡的,發生如此大規模的獸潮,很多?人收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就收拾行李,往荒樹林的方向?跑,無力跑走的也就真正的凡人了。
不過有了邊關月橫掃獸潮的一劍後,跑的人沒?有那麼多?了,畢竟這樣的天才還?沒?有跑呢,說明五城還?是有救的。
邊關月對那些著急跑路的人嘖嘖稱奇,一時間忘了追究燭黎說她自負的事。
“獸潮退去了吧?”邊關月不放心地多?問一句。
既然燭黎在這,那就說明危險解除。
“兩天前退去的,太隅沙漠深處可能發生了什麼,妖獸恢複了神智。”
邊關月覺得不對:“我睡了多?久?”
“六天。”
“六天?!”邊關月一瞬間反應過來,想明白?了,“雲黛兮給我下的藥?那她不知道給我喂顆還?元丹,就把我往這一扔?”
她剛醒的時候疼得齜牙咧嘴,有雲黛兮這麼當朋友的嗎?
“這個她倒是說了原因——怕你好了傷疤忘了疼,為了防止你再一次折騰斷經?脈,索性就讓你先疼著。”
邊關月訕訕,小聲嘀咕,“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你們也應該對我多?點信心。”
“這話?你留著自己和她們說吧。”燭黎凝視著邊關月,“我隻?是不希望你為了逞英雄,而讓我虧了這樁生意,荒漠五城是我的責任,你為了報恩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你的道途無損,往後帶給我的利益才能最大。”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活著一天,你就虧不了。”邊關月認真保證道,這點信譽她還?是有的,燭黎救命又給靈石,如此大恩,她得徹底還?上?了才能安心。
燭黎垂下眼瞼,你不明白?。
就像開始的時候燭黎換了自己要說的話?,現在她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心話?,隻?點了點頭,“那就好。”
說完要說的話?,燭黎離開。
邊關月趴在石桌上?沉思起來,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挺會氣人的?要不然燭黎怎麼看著那麼冷淡,看她的眼神也蓄著火光。
沒?思考太久,偏院的門就被人撞開,是賈小寶抱著比他還?高的東西踢門進來了,緊跟著雲黛兮、奴真、劉海粟三人,每人手裡都?提著不少東西。
邊關月也不說過去幫忙拿,急匆匆地質問道:“你們背著我出去溜達?”
她在這被喂藥暈死過去,她們倒好,快快樂樂地逛商鋪買東西,置她於何地!
一時之間,小院裡沒?人搭理邊關月,兩個小的低頭看鞋尖。
還?是劉海粟怕邊關月氣得背過氣去,才接話?道:“沒?有背著你,上?午我們出去的時候你還?在睡著呢。”
不常說話?的人猛一開口殺傷力還?挺強的,邊關月拍桌子站起來,“我那是睡著嗎?我那分明是人為暈死過去的,雲大小姐,你就不打算和我交代點什麼?”
“聒噪之人就應該安靜昏過去,省得隻?會逞能。”雲黛兮低頭整理買來的東西,並?沒?有去看邊關月。
“什麼逞能,我明明是知道我能殺了金焰獅才這樣做的!”
“哦,這樣就不算逞能了嗎?”雲黛兮終於直視邊關月,眼神冰寒。
“……”邊關月沒?話?了,隻?彆彆扭扭地說道,“虧我暈之前還?把自己往你那邊倒,你就那麼對我的。”
雲黛兮冷笑一聲,“我就該把你扔下城牆,讓你跟妖獸逞能去!”
這個人就是沒?有心的!青玉仙尊當初讓她修習無情?道不是沒?有道理的。
見人真的生氣了,邊關月不再氣人,期期艾艾地湊過去,抱住雲黛兮的胳膊,軟下聲音地說道:“你也看得出來我的道就是不留退路,勇往直前,直至向?死而生,突破桎梏,如果我退縮了,我真的還?能堅持我的道?”
三千大道各有各的走法,這就是邊關月的道,枯木逢春,向?死而生。
她若是生出了退卻之心,大道還?走得下去嗎?她還?是她嗎?
雲黛兮垂眸不語,她總是有很多?歪理,總是能說服彆人。
第27章 彆人家事
還沒有把人徹底說服, 邊關月繼續加大功力,“雲姐姐,咱們認識那麼久了, 你?還不了解我麼,我這?個人性子就是這樣了, 做事莽撞, 隻憑心意?, 不考慮後果,所以才需要你?幫忙看著不讓我走偏路啊, 你?生我的氣可以,但萬萬不要氣自?己。”
她?願意說好話的時候沒人能不為之所動,雲黛兮也不行?,隻能看著邊關月意?味不明地歎息一聲。
是在歎息自己永遠吃邊關月這一套,毫無抵抗力。
雲黛兮注視著麵前人?的眉眼,“我就是因為了解你才怕哪天就收到給你收屍的消息, 你?既然已經知道自己莽撞,以後做事之前三思後行?, 可以嗎?”
知道邊關月做不到, 也聽不進去,但她?還是這?樣說了,因為她?想不到其他話來勸邊關月。
邊關月見雲黛兮態度軟化,立馬蹬鼻子上臉,“不要一副邊關月就是聽不懂人?話的朽木的表情看我, 我是真?的知道了,以後也不會那麼魯莽。”
不知道不行?啊, 後麵還有三個人?對她?虎視眈眈,如果她?要說什?麼以後還繼續這?樣, 那她?今天就彆想好了。
其實她?心裡覺得她?們都太大驚小怪了,她?既然出劍了,就說明她?心有成竹,不會將自?己完全置於危險的境地,受點小傷乾掉獸潮中一個化神?中期的金焰獅,太值了好嗎!
隻不過她?還算有腦子,知道這?話不能說出來,於是就是任打任罵,絕不還手的表現,希望這?事趕緊過去。
雲黛兮深深地看著她?,“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
邊關月被她?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趕忙轉移話題,“你?們這?大包小包買的都是什?麼啊?下次一定得叫上我,我給你?們出靈石拎東西。”
雲黛兮沒有揭穿她?,隻不過因著心神?太過疲憊,這?幾?日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也就懶得再搭理?邊關月,扶額閉目坐在石桌前。
邊關月以為自?己討人?厭的功力更上一層,也就不敢去打擾她?。
好在兩個小的見小院重新歸於安寧,很?是熱情地給邊關月講解她?們買來的東西,其中大多都是荒漠特?色、沒有靈氣的小物件和吃食。
三個人?湊在一起小聲地嘀嘀咕咕,邊關月嘴裡叼著肉乾,悄悄走到雲黛兮身邊,往她?嘴裡塞了塊肉乾。
雲黛兮睜眼瞪她?,手裡還拿著邊關月塞過來的肉乾。
邊關月作怪似的向雲黛兮彎腰行?了個大禮,“多謝雲姐姐一而再再而三,不計前嫌地救我小命,邊某感激不儘,特?此獻上肉乾以示誠心。”
“……哪能勞駕浮光劍主的尊腰給我行?禮,要是被外人?看到,我可不敢出門了。”雲黛兮陰陽怪氣地說道,但還是吃了邊關月送過來的肉乾。
這?樣說話的雲黛兮才是邊關月熟悉的,所以她?也不裝了。
邊關月掐著腰,興致高?漲,“真?的嗎?我在荒漠那麼受歡迎嗎?外邊的人?是不是特?彆崇拜我?很?有眼光嘛。”
正經不過三秒,又?變成了在熟人?麵前那副混不吝的樣子,看著讓人?手癢癢。
“對對對,現下五城哪有不知道你?的人?,就連凡人?百姓也知道女王比武招親得來的夫婿,是個年輕漂亮的劍道天才,滿意?了吧?”
對於凡人?來說,什?麼金丹化神?都太遠了,就算再天才也沒有這?個概念,他們更感興趣的是女王和年輕天才之間的關係,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曖昧故事。
現在獸潮退去,五城安定下來,酒樓裡的說書先生已經開始隱晦說起女王和年輕天才之間的故事,比如美救英雄,年輕天才一朝落難,狼狽不堪,幸得女王垂青救助。
再比如女王和年輕天才早就已經住在一起,住的還是女王的後院位置,這?叫偏院藏嬌。
再再比如年輕天才為了報恩,也不想彆人?入了女王的眼,奮力拿下比武招親的勝利,贏得美人?歸。
還有什?麼天才為了守護女王所守護的地方,浴血奮戰,一劍驚天下……
民眾的智慧和巧思在這?一刻爆發起來,對燭黎和邊關月兩個人?的故事產生了極大的創作欲望,在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上再加以潤色,添加億點點細節,就成了一篇有權有勢有實力的女王和隻有天資、容貌的天才相識相愛的爽文故事,有差距才有戲劇性和爽感,這?一點五城的說書先生處理?得很?好。
荒漠五城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都非常鐘愛這?個故事,酒樓茶館到處都有說書先生,聽眾聽得津津有味,代?入感極強,覺得自?己爽到了,恨不得自?己代?替邊關月大殺四方。
奴真?口才很?好,興致勃勃地給邊關月複述這?篇《落難劍修之扶搖直上》。
當然隻有蘭堇城的故事叫這?個名字,畢竟在女王眼皮子底下,還是得低調一點,但在其他四城故事的名字就很?露骨了,什?麼《通天途之女王垂青》,這?還算正經的,還有不正經的,《女王後院的劍修》、《女王床榻上的天才劍修》……
聽完以後,邊關月沒有生氣,也沒覺得是在編排她?,就是有些若有所思,“咱們是一起過來的,合著他們這?是不當你?們幾?個當人?看啊?你?們不生氣?”
編故事的人?還厚此薄彼,她?和雲黛兮奴真?劉海粟一起入的荒漠,馬車把她?們四人?一起拉進來的,不能以為她?名氣大,就把其他幾?個不當人?吧?
“說到底還是我太出眾,讓外麵那些人?看不見你?們,罪過罪過。”邊關月翹起尾巴,看起來很?是自?滿。
雲黛兮氣急反笑:“這?種好事還是你?來就好,我們不需要,我可不想被編排成靠著裙擺上位的廢物男,劍,修。”
邊關月傻眼:“男的?不是,他們眼皮子就那麼淺還是消息不靈通,不知道我浮光劍主是個女修?”
見她?著急,雲黛兮穩住了,指了指旁邊偷笑的奴真?和賈小寶,以及麵無表情但眼帶笑意?的劉海粟,“你?自?己問問?”
奴真?在邊關月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下對對手指,“你?的消息傳到凡人?那裡都不知道過了幾?手,有偏差也是正常的,凡人?百姓理?所當然地認為女王夫婿是個男的,而且東城和西城的說書先生說的不一樣,有的故事裡……你?完完全全靠著女王才有的如今成就。”
“我和他們爭辯,說天才劍修是個女修士,和女王也沒有旁的關係,聽故事的人?都不信,還說我人?小想的單純。”賈小寶補充說道。
修士自?修道起,越往後越是子嗣不豐,大道孤寒,難得知心人?,也就不拘著必須是男女,男男女女怎麼搭配都可以,但是凡間不一樣,凡人?壽命不過百年,百年之後煙消雲散,還是更注重子嗣傳承,所以也就默然了故事主人?公?是女王的麵首,是男的,這?樣隱晦說一些□□情節也說得起來,客人?也聽得起勁。
總不能說女王和主人?公?之間清清白白,見麵隻說弄死哪個敵人?吧?那還有人?聽嗎?
主要是因為另一個主人?公?是女王,前段時間五城少了那麼多人?,女王威儀籠罩在荒漠每個人?的頭上,不好直接照搬過來,索性就說成男的。
說書先生之間也是有競爭的,東城的民眾喜歡少年天才,說書先生就說劍修風流和春風得意?;西城民眾喜歡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靠著上位者走上人?生巔峰,那就說夫婿靠著吃女王軟飯,名滿荒漠……
說到最後,超脫於邊關月本人?經曆的故事早已經麵目全非,這?才是她?們幾?個人?回來那麼晚的原因,總得把其他版本的故事也挺一遍吧。
邊關月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故事裡的人?和我邊關月有什?麼關係?裡麵的人?是男修士,而我浮光劍主是女修,一點都不相乾!”
故事歸故事,和她?沒關係。
雲黛兮見狀笑道:“沒事,你?不用灰心,奴真?和小寶為了你?舌戰七個說書先生,終於讓他們知道你?是個女劍修,厲害的不得了,他們終於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也不敢狹隘地認為女修不能是劍修天才了,明日就重新說故事。”
邊關月呆滯住,木楞楞地對上奴真?和賈小寶邀功的眼神?,她?緩緩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容。
月黑風高?夜,得抓緊打孩子了。
再不打,孩子能上天。
揍完孩子,邊關月鬱氣頓消,神?清氣爽地回房睡覺。
還是得把自?己的痛苦轉移到彆人?身上,自?己才能收獲快樂。
第二天一大早,邊關月沒急著去城中聽故事,而是去看望了受傷修養的竹簫。
和假裝中了蟲毒降低敵人?警惕心的燭黎不一樣,竹簫護送狄宣嬌三人?回來的路上受了不輕的傷,最嚴重的還是肩膀上那個咬痕,淬著毒,所以活著回來以後,竹簫就在養傷。
邊關月進來的時候,竹簫正拿著本書,靠在床頭認真?看著。
“看什?麼呢?”書的封麵沒有字,邊關月隨口一問。
“你?說這?個啊?”竹簫忍笑對上邊關月的眼睛,“《床榻上的天才劍修》,寫得還不錯,你?要看嗎?”
邊關月一副被天打雷劈的表情,急得跳腳,“我看什?麼看!汙穢不堪!你?一個堂堂女王貼身人?,就不能看點正經東西嗎!”
她?不是接受不了成為故事主人?公?,羞惱的是因為這?事被她?們調侃揶揄,現在兩個小的都能嘲笑她?了,長此以往下去,她?威信何在!
清清白白一個好劍修,窮是窮了點,但窮得有骨氣,她?辛苦悟道練劍,怎麼能說成彆人?的功勞!
“還有,這?玩意?怎麼那麼快就寫成書了?”
這?才幾?天啊,怎麼都出書了?你?們荒漠人?做事都那麼著急的嗎?
竹簫揚了揚手裡的書:“是我養傷無聊,讓彆人?給我抄成書的。”
邊關月鬆了口氣,那麼辣眼睛的東西沒有出書賣給彆人?就好。
“不過……”竹簫拖長音,笑語盈盈地說道,“不過也快了,畢竟你?也是救了五城,大家還是願意?為你?花點錢的。”
邊關月也不過問竹簫傷勢如何了,她?轉道就去了燭黎的主院,嚴肅地告訴她?,在酒樓茶館裡說說可以,但不能出書。
書房裡。
燭黎揚了揚眉,這?二者有什?麼區彆嗎?
邊關月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解釋道:“酒樓茶館又?不是天天都去,一天也沒有幾?個人?,過了這?個風頭以後自?有彆的事吸引注意?力,若是禁止,他們說不定還真?以為裡麵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寫成書就不一樣了,有種蓋棺定論的正式感,不妥不妥。”
燭黎看她?表情嚴肅,沒有拒絕,好笑點頭,“可以,我會吩咐下去的,你?還有彆的要求嗎?”
邊關月狐疑地看著她?:“你?今天怎麼那麼好說話?”
是不是想讓她?做什?麼事情?又?有比武招親了?
燭黎看清她?表情的含義,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你?可是一劍殺化神?的天才,我怎麼敢怠慢你?。”
邊關月看她?好幾?眼,慢吞吞地說道:“那挺好的,你?繼續保持。”
燭黎愕然抬頭,而邊關月已經跑遠了,實力不夠還想撩賤的時候,一定要跑得夠快,要不然鐵定得挨揍。
人?早就跑沒影了,燭黎揉了揉眉心,起身到架子上拿出了幾?本書,封麵上都沒有字,是竹蕭找人?抄的書,這?是多出來給燭黎的。
竹蕭在邊關月來荒漠以後膽子越來越大,這?種好東西也敢和燭黎分享。
燭黎現在還能想起竹蕭嘴唇黑沉,麵色乾枯,卻還要強撐把書拿給她?,指著她?哈哈大笑的樣子,哪還有以前的恭敬柔順。
真?是放肆。
這?書也是,寫得驢頭不對馬嘴,荒唐至極……不過這?書她?留著了,彆人?就不必有了。
沒有她?的默許,五城的酒樓茶館會那麼放肆?
燭黎的行?動力還是挺強的,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下去,省得邊關月再急匆匆地衝進她?的書房。
*
當狄天川收到來自?女王的命令時,不自?覺地抱臂沉思,這?是什?麼意?思?
不禁止民間的說書,而是禁止出書……想來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隨即叫來人?把這?事安排下去,然後去找自?己的傻妹妹。
從前他看向狄宣嬌的目光都是驕傲且欣慰的,狄家麒麟女啊,若是再出個化神?,以後誰還敢說他們兄妹倆是狄家的汙點,不堪大任?想讓庶子上位?想都不要想!
所以作為天賦不行?,僅有三靈根的狄天川使勁磕藥,硬生生把自?己的修為磕了起來,隱忍蟄伏,拿到城主之位,為狄宣嬌撐起一片天,讓她?好好成長。
本來都好好的,但邊關月這?個神?奇的家夥讓狄天川認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狄宣嬌人?太單純,又?對劍道太過虔誠,以後邊關月說什?麼她?信什?麼。
在邊關月一劍蕩平十?裡地的妖獸,還殺了個化神?中期的金焰獅以後,她?就對邊關月說過的話深信不疑,連他這?個哥哥說的話都不信了。
每天揮劍無數次,要不是才經曆獸潮,她?還要去太隅沙漠體驗沒有靈力是如何練劍的。
不過現在狄宣嬌安生地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因為她?在看戲。
在民間說書先生爆發出極大的創作欲以後,戲班子也緊隨其上,腦子活泛的已經把戲排好。
五城大小的修真?家族、富人?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從前天開始就請戲班子來家裡唱戲——《天驕謀》,好歹被搬到了台麵上,戲名也不能太粗俗。
狄宣嬌托著腮,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台子上紅衣模樣的人?用劍撐著自?己,輕嗤一聲,“這?一劍……還算像樣。”
“這?才是劍修該有的風采!”看到這?一幕,她?立馬蹦起來歡呼一聲。
狄天川在她?身後出聲,“這?都是你?看的第三遍了,你?就看不膩的嗎?”
這?家戲班都駐紮在他們府上了!
狄宣嬌頭都不回地說道:“哥你?不是劍修,你?不懂。”
狄天川放出猛料:“本城主是不懂,但是本城主聽聞狄成卓那個廢物想去拜浮光劍主為師,也不看看他那個年紀,比浮光劍主還要大上兩圈。”
狄成卓就是他們的庶弟,他們父親曾經的驕傲,單係靈根的天才,後來被執了家法,如今早就是一介廢人?。
戲台上依舊繼續演繹著紅衣劍修的驚才豔豔,狄天川說的話一句都沒有聽清。
狄宣嬌猛然回頭,她?雖傻白甜,但對自?己的哥哥還是很?了解的,“那哥你?為什?麼不著急?”
自?家哥哥在巫崇城都被稱作毒蛇,他認定的敵人?早就都被他喂了蠍子,特?彆是他們那個爹的小妾。
狄天川露出陰險的笑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以為自?己被廢,和浮光劍主有相同境遇,想來能得到青睞和看重,幫他一把,可他也不想想,他和浮光劍主能比嗎?”
“浮光劍主寧折不彎,棄道也要和無極道宗割袍斷義,可他狄成卓呢?下毒不成就陷害刺殺……”狄天川深吸一口氣,說不下去,改而道,“這?樣的貨色,浮光劍主會看得上眼嗎?”
“當初我們那個爹以城主之位換來狄成卓的不死,現在他非要走上取死之道,怪誰呢?”
狄宣嬌輕輕抱住哥哥,“這?次他不死,我也會當這?個惡人?,打死他給阿母報仇,定不會讓他壽終正寢。”
她?哥名聲太臭,隻能她?親自?出馬分擔一下。
“能耐了啊。”
“那是!我可是照著浮光劍主教的辦法練劍的,肯定會有所成!”
“……”
*
邊關月現在見到了那位赫安城狄家棄子,準確來說,是這?家夥自?己衝進來的。
是的,衝進來。
她?們好端端地坐在酒樓二樓包廂,品酒品茶,聽著樓下說書先生講新版劍修天才和女王不可說的二三故事,對於主人?公?一夜之間換了個性,聽眾表示接受良好,並覺得天才女修和女王的故事更帶感了,一邊埋怨說書人?胡亂篡改人?家的性彆,一把嗷嗷叫著讓說書先生添加億點點床上細節。
雲黛兮眯著眼問邊關月的看法,是不是覺得特?彆榮幸。
就在這?時候,房間門就撞開,衝進來一個人?,上來撲通跪在地上,聲音尖銳刺耳,大聲哀嚎,“浮光劍主,你?要為我做主啊?”
一嗓子嚎得邊關月一臉困惑,這?誰啊?
有個凡人?路過包廂的時候,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在意?,沒成想這?人?回衝進來跪地就拜。
這?人?快五十?歲了,胡子拉碴,一臉老態,眼睛裡滿是欲念和算計,步子虛浮,氣息渾濁,身體不怎麼樣,看著就知道活不久了。
邊關月不動如山,輕笑一聲,“浮光劍主做不了主,因為我不會斷案,你?該去找衙門。”
五城也是有衙門的,對城主府直接負責,不去衙門,反而找她?一個才來荒漠沒多久的人?,不用想就知道裡麵有事情,邊關月懶得摻和,主要是這?人?看著不像苦主,像是迫害彆人?的老年紈絝子弟,眼神?和邊關月見過的世家紈絝子一模一樣,連裝都不會裝。
雲黛兮被擾了興致,加上一眼就看出狄成卓不是個好東西,冷臉嗬斥一聲:“滾出去。”
沒等狄成卓自?己滾,她?就一腳把人?踢出去,並把門關上了。
邊關月給她?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夠凶殘,對待這?種不知所謂之人?就應該冷酷到底。”
狄成卓自?知活不久,索性放肆到底,大力拍打著包廂的房門,嘴裡還說著,“我和浮光劍主有著相同遭遇,都被小人?暗算,被至親之人?廢了根骨,浮光劍主為何助紂為虐,站在狄天川那等逼父弑親之人?那邊,浮光劍主為何不幫我,收我為徒,焉知我不是下一個浮……”
後麵那個光字還沒說出來,雲黛兮隔著門就把這?等口出狂言的蠢貨給打暈了,眉眼凝結著寒霜,低聲罵了一句,“什?麼東西,晦氣。”
修士不會無緣無故殺戮凡人?,但事出有因,雲黛兮也不會仁善到任由這?臟東西放肆,殺了又?如何。
邊關月走到窗邊開窗,對下麵遙遙一笑,“不必驚慌,繼續說。”
一樓的說書先生和聽眾在聽到狄成卓大喊浮光劍主的時候就愣住了,現在才如夢初醒,重新說書,就是下麵嘈雜起來。
她?走回來招呼兩個小的,“奴真?、小寶,你?們去赫安城查查怎麼回事,這?算是給你?們兩個任務。”
奴真?和賈小寶興奮地應聲,噌噌噌地就跑出去。
劉海粟把人?拖了進來,又?給了一拳頭,這?下是徹底昏死過去,短時間醒不過來。
邊關月抿了口茶,對著雲黛兮笑言,“不該大意?的,凡人?也能嚇修士一大跳啊。”
雲黛兮皺眉:“你?還真?要管彆人?家事?”
邊關月指著地上的死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著問道:“問狄城主要一百極品靈石如何?”
第28章 玩笑拜師
自己的事, 邊關月都管不過?來了,她怎麼會樂意管彆人家的家事?
彆人看到她為了荒漠和獸潮打得死去活來,覺得她心中有正義, 那就完全錯了,她純粹是想打架了, 而不是為了誰。
這可能就是狄成卓敢闖進來的原因, 他覺得邊關月是那種初出茅廬, 要懲惡揚善的小菜鳥,加上自覺有相同遭遇, 就很好糊弄。
其實不能說狄成卓想錯了,按照一般人的邏輯,一個?二十幾歲,出身大勢力的天?才,能修煉到元嬰圓滿,她的全部?生活都應該在修煉中渡過, 對人情練達並不精通。
可惜狄成卓找錯了,邊關月以前就是那種仗著?天?資好而不好好修行的人, 她的眼神向來好, 像狄成卓這種貨色她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成分。
邊關月往後一靠,對著?雲黛兮挑了挑眉,那張清絕漂亮的臉蛋竟顯得邪氣凜然,“我看著?像是很好說話?的樣子嗎?”
浮光劍不沾無辜人的血,但也不是沒殺過?人, 狄成卓不管想乾什麼,到邊關月都是行不通的。
“你是要把他交給巫崇城城主, 換靈石?”雲黛兮想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再看看地上的死狗, 頗為?好笑。
“不行嗎?你都說是彆人的家事,我又怎麼討嫌插手呢。”邊關月攤了攤手,一臉奸詐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地上的人會是狄城主兄妹的心結,也就是心魔了,為?了心魔花上百塊極品靈石,也是應該的吧?”
修士修道也修心,一個?有心魔的修士結局可想而知。
她這也算是幫狄城主兄妹解決心魔,要一百塊極品靈石一點都不過?分吧?
合情合理,一點都不過?分!
雲黛兮揉了揉太陽穴,“你還真是見縫插針地想要坑靈石……是你能乾出來的事。”
她怎麼就覺得邊關月會善心大發,插手人家家事的人呢?這家夥不給彆人挖坑都是她良心發現了。
旁邊的劉海粟跟著?點頭,“乾得好。”
平等地對待任何一個?狄家人,從?不偏幫誰,一視同仁地坑。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事狄成卓還是狄天?川狄宣嬌更慘一些。
邊關月得意?洋洋地高昂起腦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掙靈石不寒磣。
彆看邊關月用溫泉換了五百極品靈石就覺得一百少,要知道雲黛兮在?雲家的月例也就隻?有兩塊,邊關月好一點,每個?月能領到三塊,而她們?都是自家小輩裡身分最高的人。
當然也不能完全那麼算,畢竟月例補貼中極品靈石不是大頭。
要是能拿到這一百塊極品靈石,邊關月可以自豪地說一聲:她從?來都沒有那麼富裕過?!
雲黛兮為?狄家兄妹歎氣,“換個?人坑吧,我覺得狄家庫房快空了。”
荒漠五城各城每年的稅收加在?一起也就三塊極品靈石,誰能遭得住邊關月來來回回地坑靈石?而且這家夥眼界高,隻?要極品靈石。
她都想為?狄天?川默哀了。
邊關月深以為?然:“你說得對,還有四家呢,不能厚此薄彼。”
荒漠最有錢的人也就燭黎還有五城城主了,燭黎坑不了,那還有四家呢。
“……”雲黛兮對此無話?可說。
在?酒樓吃了蘭堇城的特?色菜,又聽了彆的書,傍晚的時候奴真和賈小寶就回來了。
賈小寶坐下以後就給自己灌水,嫌棄地給地上的狄成卓一腳,“都搞清楚了,他就是惡人先告狀,根本不像他說得那麼無辜。”
“他叫狄成卓,是上任巫崇城城主的庶子,天?賦不錯,很受寵愛,上任城主就想把他記在?主母名下成為?嫡子,與此相比,是嫡子嫡女的狄天?川和狄宣嬌過?的就不怎麼樣了,都是三靈根,加上上任城主喜新厭舊,他倆和主母也就是他倆的母親在?狄家的日子不是很好。”
“狄成卓貪心不足,不止想成為?嫡子,還想把狄天?川狄宣嬌主母三個?人都殺了,讓自己獨占狄家的資源,下毒陷害刺殺……無所?不用其極,主母死在?了返回狄家的路上,死不瞑目。”
“狄天?川不願意?任人宰割,就舍棄了自己的道途,用丹藥把修為?堆積到元嬰期,又裡應外合找到狄成卓的錯處,逼著?上任城主對狄成卓施行家法,又把廢了的狄成卓扔出去自生自滅,上任城主好像和狄天?川做了決定不能殺狄成卓,這才讓他多活了那麼多年。”
賈小寶講完,又大口喝水,“這玩意?就不是個?東西?,還想把關月姐當槍使,死不足惜。”
奴真剛剛一直沒說話?,而是在?思索著?什麼,正色道:“關月姐姐,兮姐姐,劉爹,我總覺得我和小寶打聽這些事太輕鬆了,就好像有人把真相送到了我們?麵前。”
邊關月和雲黛兮對視一眼,都看清了對方眼裡的意?味深長。
狄天?川當時那樣的處境,哪來的破境丹藥,又如何的裡應外合逼迫上任城主,看來裡麵還有不少事。
不過?人家的家事,邊關月也沒有那麼的好奇,她更在?意?狄家庫房裡還能不能再拿出一百塊極品靈石。
“還能有誰,狄天?川狄城主唄,那麼大個?仇人在?眼皮子晃悠,怎麼可能不知道。”邊關月鳳眸上挑,散漫地說道,“想來你們?踏入巫崇城的那一刻,狄天?川就收到消息了,順水推舟把真相遞到你們?麵前而已。”
奴真瞪圓眼睛:“他利用我們?!”
邊關月晃了晃食指:“不不不,他利用人的是我。”
雲黛兮瞥了她一眼,打算幫忙教教家裡的憨孩子,為?她補充說道:“狄成卓被趕出狄家那麼久了,為?什麼現在?那麼急?以至於慌不擇路地找上邊關月。”
“因為?他大限將至,快要死了?”奴真說道。
“對啊,他要死了,狄成卓著?急,狄天?川就不急了嗎?”雲黛兮指了指坐得歪七扭八的邊關月,“就像你們?關月姐姐,你覺得她會讓她的仇人自然老死嗎?”
奴真和賈小寶齊齊搖頭,異口同聲道:“不會!”
邊關月從?來不乾以德報怨那一套,要是大仇,她一定會讓仇人死之?前徹底懺悔。
“這裡必定有狄天?川的手筆,要不然狄成卓一個?廢人怎麼會知道邊關月會在?哪呢?”雲黛兮嗤笑一聲,看向邊關月,“所?以你要讓狄天?川如願嗎?”
“為?什麼不呢?”邊關月眉梢上都是興奮,“這隻?能說明狄成卓的重要性,而且利用了我,狄天?川他能跑得了?問他要一百五十塊極品靈石也很正常吧。”
雲黛兮笑她:“合著?你就值五十極品靈石唄?”
邊關月給了她一個?傲氣的眼神,“懂什麼,這五十極品靈石是狄天?川的賣命錢,真以為?我是什麼人都能利用呢?這一百五十極品靈石他不給我也得給我。”
一個?金丹初期威脅化神期的城主,邊關月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其他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就連最見不得邊關月得瑟的雲黛兮也沒說什麼,心裡對利用邊關月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也是極為?讚同的。
“劉叔,你去把狄成卓帶給狄天?川狄城主,把我的要求告訴他,就說這人冒犯到我了,現在?已是個?死人,一百五十塊極品靈石,一塊都不能少。”
“好嘞,我這就走一趟。”劉海粟應下,提溜著?狄成卓的脖子就要從?窗戶跳下去。
邊關月叫住他,“把我為?什麼會要一百五十塊靈石講清楚,我邊關月做生意?向來最公道了,可不會隨隨便便坑人。”
她要的靈石都是她應該拿的,不義之?財她從?來不拿。
“放心。”劉海粟帶著?笑意?的聲音漸行漸遠。
華燈初上,蘭堇城也亮起燈光,沒有宵禁,夜晚也極為?熱鬨,酒樓大堂也吹起了小曲。
雲黛兮看向悠然打著?拍子的邊關月,“我們?就在?這等著?嗎?”
“要不了多久,等著?吧。”邊關月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這一天?什麼也沒乾,不過?倒是有筆意?外之?財,也不算毫無收獲。
不出所?料,不到半個?時辰,劉海粟和一個?熟人敲了敲包廂的房門。
邊關月指著?房門,對著?雲黛兮無聲做著?口型,“狄宣嬌,好騙。”
說完小話?,她才出聲道:“進來。”
雲黛兮以手扶額,已經?不能用平常心看待接下來的場麵了。
跟在?劉海粟身後進來的狄宣嬌一進來就對上四雙灼灼的眼睛,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靈脈的眼神,垂涎三尺。
狄宣嬌默了默,覺得她們?對於自己的解釋並不在?意?,可能還會嫌她聒噪,隻?得拿出一個?乾坤袋遞給邊關月。
邊關月打開乾坤袋,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數目不對,不是少了,而是多了,這都有二百塊極品靈石。
她把乾坤袋扔到桌上,微微抬起下巴,示意?狄宣嬌,“怎麼回事?”
不知怎麼回事,狄宣嬌在?邊關月的目光下很緊張,“我哥說多出來的是賠禮,還望浮光劍主多多海涵,這事是他做的不對,找時間他會親自上門賠罪,願化乾戈為?玉帛。”
邊關月想到了什麼,啞然失笑,“狄城主這是想和我搭上關係?”
雖然邊關月被無辜地惡心一回,但給靈石又上門賠罪,說到底還是狄天?川更虧一些,解決掉狄成卓的辦法有很多,不一定要交惡邊關月。
她相信狄天?川不會那麼沒有腦子,那麼就是想趁這次機會和她搞好關係了?
狄宣嬌老老實實地點頭:“我哥說浮光劍主是女王的座上賓,也就是巫崇狄家的客人,冒犯到了您,自然該是好好賠禮道歉。”
“狄城主這個?聰明人還真是緊緊跟隨女王的步伐。”雲黛兮瞥邊關月一眼,意?味不明地說道。
這件事既解決狄成卓這個?心結,又和邊關月搭上關係,最後還示好燭黎,一箭三雕,這位狄城主確實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不怪狄成卓最後的下場那麼淒慘。
邊關月聳了聳肩:“可以理解,不跟隨女王的兩位城主已經?葬身太隅沙漠,連骨頭都不剩了。”
狄宣嬌這個?傻白甜在?邊關月麵前把她哥的老底就掀出來,“我哥也是差不多這個?意?思,巫崇城會和女王保持一個?步調,一切以女王為?主,而且浮光劍主這樣出眾的天?才,可遇不可求,能和您交好是我們?的榮幸。”
“這可太會說話?了。”邊關月給其他人一個?眼神,“現在?還覺得我口才好嗎?狄城主才是真的口才好,能把壞事說成好事。”
奴真狂點頭,“你們?都厲害,半斤八兩。”
像她就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隻?想把人都放進幻境裡去。
“……把你的靈石都給劉叔吧,我怕你花不明白。”邊關月無語地說道,還半斤八兩呢。
奴真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跺跺腳,自己一個?人堵住窗戶賞夜景了。
“狄城主的意?思我知道了,還有旁的事嗎?”
狄宣嬌自覺把哥哥的交代都完成了,沒什麼遺漏,然後放出自己崇拜的眼神,“浮光劍主,你還缺靈石嗎?我把我的靈石都給你,你能教我練劍嗎?我照你教我的法子練劍了,確實學會了劍法,但對劍意?什麼效果?。”
還沒等邊關月說什麼,那邊的雲黛兮已經?嘲笑出聲了。
邊關月黑著?臉問狄宣嬌:“你們?家還有很多極品靈石?”
是她下手太輕了,還是狄家太有錢,怎麼那麼多的靈石?
狄宣嬌實話?實說:“今天?還是之?前的靈石都是哥哥拿寶物去鼎寶商行換來的,之?前的五百極品靈石是狄家共同湊出的,今天?的二百靈石是哥哥的私房。”
荒漠地廣人稀,稅收並不占大頭,更多的是那些好東西?,比如賣往九域十八州的甘霖茶……所?以五大城主府腰包還是很鼓的。
“那你怎麼還有?”
“我的私房,都是以前攢的。”
邊關月擺擺手,“我還是和上次說的一樣,我不誤人子弟,這個?你就彆想了,你可以尋求你哥哥的建議,他肯定不會坑你的。”
狄宣嬌:“那我還能來找你嗎?”
“你哥來賠罪的時候,你可以跟著?一起來。”邊關月毫無所?動,拿著?乾坤袋站起身,“回見。”
又看向幾個?杵著?不動的呆瓜,“不走留著?過?夜?”
雲黛兮、劉海粟、賈小寶依次路過?狄宣嬌,到奴真的時候,她拍了拍狄宣嬌的肩膀,誠懇說道:“姐姐現在?不再一窮二白,幾塊十幾塊極品靈石可打動不了她,懂了嗎?”
狄宣嬌懵懂點頭:“懂,懂了。”
“懂了就好,你比你哥有前途。”奴真故作深沉老成地再次拍了拍狄宣嬌的肩膀,然後就蹦蹦噠噠地跑走了。
奴真追上邊關月,就看見邊關月抱臂自上而下地審視著?她,目光有種無形的壓力。
讓人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怎麼了?”奴真不解。
邊關月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嘴角,“你和我說說,為?什麼狄宣嬌比狄天?川更有前途?”
修士六覺非常靈敏,奴真對狄宣嬌說的什麼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奴真給她一個?眼神,好似在?說:我還不懂你嗎?
“狄宣嬌當然比狄天?川強,狄天?川是你找上門了,他才知道給靈石,而狄宣嬌就不一樣了,她是主動湊過?來要把靈石給你,這不就很有前途嘛。”說著?說著?,奴真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還給自己找個?同盟,“小寶,你說是不?”
賈小寶思索片刻後認真點頭,給出自己的觀點,“關月姐已經?完全忽悠狄宣嬌,狄宣嬌納頭來拜,但狄天?川還在?負隅頑抗。”
邊關月深呼吸一口氣,猙獰著?一張臉說道:“從?明天?起,你倆給我去城中找個?私塾學點東西?去!兩個?半斤八兩的貨色!”
奴真和賈小寶頓時發出哀嚎聲,“姐姐,我們?都多大了,還去凡人小孩的私塾嗎?”
“對哇對哇,那都是小孩子才去的地方。”
“我去私塾了,誰給劉叔布置幻境啊?”
劉海粟:“……”
雲黛兮一不小心笑出聲音,被目光犀利的邊關月盯住。
“怎麼這麼看著?我?”雲黛兮狀似無知無覺地問道。
邊關月陰惻惻一笑:“我倒是多此一舉了,乾嘛浪費去私塾的錢。”
奴真和賈小寶以為?還能躲過?一劫,立馬讚同起來,“對對對,我們?跟在?姐姐身邊就行了,不用浪費錢!”
雲黛兮沒有那麼心大,看著?表情險惡的邊關月,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是去私塾吧,多學點東……”
邊關月一錘定音:“你倆就跟著?你們?兮姐姐,讓她給你們?上課,肯定會學有所?成,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最後失望兩個?字的尾音被她加重語氣,頗有種明天?就送她們?三人下地獄的狠厲感。
兩個?小的打了個?哆嗦,察覺到空氣裡若有若無的危險,不敢吭聲。
但雲黛兮不怕邊關月,目光如火地和邊關月對視,毫不退讓,“人笨,不教。”
邊關月目光清淩淩地看著?她。
兩人對視良久。
雲黛兮率先偏過?頭去,錯開目光,低罵一聲,“幼稚!我教這兩個?笨孩子還不行嗎?”
藏在?發絲下的耳尖悄然紅了又紅。
邊關月自覺瞪贏雲黛兮,心下滿意?,不放心地多交代幾句,“也不需要教成人精,懂懂常識就行,我對這個?半斤,那個?八兩要求不高。”
奴真自小跟著?劉海粟,吃奶換尿布都是去凡間找婦人幫忙,孩子養的粗糙極了,剛見麵時奴真腳上的鞋子都不是同一雙,認字就已經?很厲害了,讀書確實對劉海粟和奴真要求太高了。
而賈小寶沒進無極道宗之?前就是個?農家小子,肚子都填不飽,談何讀書,進無極道宗之?後因為?沒有靈根,修不了仙,也不需要看功法,也隻?是簡簡單單地認了字。
這倆確實得多讀書,也不要求她倆讀了書以後會明智,隻?求以後說話?不會氣到她。
奴真和賈小寶兩張充滿稚氣的臉不滿地看過?來。
邊關月沒搭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麵,聲音往後麵飄過?去。
“明天?你倆彆忘了束脩和拜師茶。”
“……”
第二天?雲黛兮麵對如此簡陋的拜師儀式,深感頭疼。
簡陋歸簡陋,但來的人還挺齊全。
等待被強製收徒的師傅:雲黛兮;兩個?冤種學生:奴真,賈小寶;學生家長:劉海粟,邊關月。
就連養傷的竹簫也過?來了,一臉驚奇,分明寫著?:就知道跟著?你們?有新奇的熱鬨看。
“她倆頂多算是蒙學的孩子,用得著?擺那麼大的譜嗎?而且凡間弟子拜師還有六禮,六禮呢?”雲黛兮後悔極了,怎麼就跟著?一起胡鬨了呢。
邊關月看向奴真,賈小寶。
倆人慢騰騰地一人拿出來六塊極品靈石遞到雲黛兮麵前,看得出來兩個?人都非常不舍得。
靈石是昨天?分贓的,平均分配,每人四十塊。
竹簫插話?:“這可比凡間的六禮珍貴多了。”
如果?她說話?時不帶著?忍笑憋氣的聲音就更好了。
邊關月嚴肅一張臉宣布道:“學生獻上拜師茶!”
雲黛兮看著?麵前的兩杯茶,吸氣又呼氣,把兩杯茶都一口悶了,“還有什麼後招嗎?”
邊關月滿足了做司禮的好奇心,一本正經?地拍手道:“上課去吧。”
目送三人離開,竹簫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從?未見過?如此雙方都不情願的拜師。”
邊關月冷哼一聲,“這樣一收拾,院子不就寬敞安靜多了麼。”
以往兩個?小的爭辯起來,吵得能把院子給掀翻。
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加在?一起都不痛快。
“你來就為?了看熱鬨?”邊關月看向竹簫。
竹簫乾脆利落地承認,“不然呢,我那可你這無聊多了。”
邊關月轉動手裡的茶杯,“我還以為?你是為?了狄城主的事來找我,看樣不是。”
“不值當,這有什麼好找你的。”竹簫看向燭黎的主院,開了個?玩笑,“難道你看好狄家人,要讓荒漠改立新君?”
“我看起來很閒嗎?”
她又不要做荒漠的太上皇,乾涉荒漠內部?的事乾什麼,有這時間不如坑筆大的呢。
“所?以啊,有什麼好過?問的呢?”竹簫眉目平和地說道,“主人遠比你想象中的更看重你們?的合作,更看重你,荒漠對你來說沒有禁區,一路暢行無阻。”
不管因為?什麼,不管是什麼關係,燭黎都不會懷疑邊關月。
燭黎不會做自毀長城的事。
邊關月舉起茶杯,遙遙敬了敬主院的方向,“以茶代酒,敬一杯女王的心胸。”
竹簫笑道:“我幫你轉告主人。”
在?她走出去幾步的時候轉身,“對了,女王說讓你手段不要那麼粗暴,短時間她找不到新的城主人選。”
“……快點走吧你。”
第29章 上門賠罪
女王偏心得光明正大, 在五城城主和邊關月之間,她選擇了邊關月。
隻是讓邊關月坑人的手段溫和一些,不要那麼粗暴, 畢竟化神期還能執掌一城的修士在荒漠可不好找,要是邊關月玩壞了, 燭黎說不定就得讓竹簫頂上去了。
這也是燭黎唯一能做出來的放縱之?舉了。
就是這話說的仿佛邊關月是什麼禍禍頭子, 隻要一出門就能給?彆人帶來禍害似的, 非常不動?聽。
第?二天的下午,奴真、賈小寶跟著雲黛兮讀書習字的時候, 狄天川攜著狄宣嬌登門拜訪了。
邊關月正好泡好茶,不多不少,正好四杯。
狄家兄妹,再加上同行的竹簫,剛剛好四人。
茶霧彌漫間,暈濕了邊關月銳利的眉眼, 讓她不再那麼鋒芒畢露,多了幾分柔和。
她做出請人落座喝茶的姿態, “諸位請坐。”
其實從前邊關月並不喜歡喝茶, 太慢條斯理了,看著磨人,她更喜歡大口喝酒,談天論地,如此才瀟灑肆意, 這才是年少輕狂。
來到荒漠以後她才體會到喝茶的樂趣,若是眉眼那麼多紛紛擾擾, 品茶悠閒度日也彆有一番滋味。
而且……喝茶可比喝酒穩重多了,這麼一泡茶, 格調就出來了,沒看見?臉竹簫和狄天川都頗為拘謹地坐下了麼。
她以前怎麼就那麼傻,不知道喝茶的好處呢。
“狄城主?,賠罪還帶著說客?”邊關月看著竹簫問道,狀似要刁難。
竹簫暗自惱怒地瞪了瞪她,這家夥不折騰狄家兄妹,改為折騰她了是吧?
作為主?人家,燭黎派個人跟著狄天川來見?邊關月很正常吧?偏生?就是邊關月事多。
狄天川一個化神期,麵對金丹期修士的質問,也不動?怒,涵養很好,聞言含笑說道:“更顯我們兄妹的誠心。”
狄宣嬌在一旁補充說道:“我們家是女王大人的下屬,浮光劍主?是女王的客人,我們自然?也是自己人。”
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真是這麼想的,就那麼簡單,狄家站在女王這一邊,邊關月又是女王的客人,這說明狄家和邊關月也是一邊的。
“我們早就該來拜訪,隻是瑣事纏身,誤了時機,還望浮光劍主?不要見?怪。”
這話?說的,非常的冠冕堂皇。
其實自邊關月一劍驚天,還暈睡的時候,拜帖如雨落似的流入女王的府邸,都像拜訪一下這位年輕的劍道天才。
當然?他?們還是收斂了些,大小家族每家隻送來一張,附帶一些小禮物,這還是邊關月住在了燭黎的府邸,要是她在外麵自己住,說不定這些人早就登門拜訪了。
這些人也是雞賊,邊關月剛到荒漠的時候不拜訪,贏了比武招親的時候不來,非得等到邊關月殺了化神期證明自己真的是條過江龍之?後,才屁顛屁顛地一股腦湊上來。
“什麼時候都不算晚,隻要我們都心向女王,哪怕不在一個城池,我們也不孤單。”邊關月隨口恭維著不在場的燭黎,頗為敷衍,就在竹簫真的看不下去的時候,邊關月才直白地問出聲?,直接進入正題,“所以狄城主?為什麼一定要拜訪我呢?”
“是,我是有著修真界九成九都沒有的天資,心性更是不錯,劍術通玄,越階戰鬥如喝水,長相風姿也是風流蘊藉,你在荒漠沒見?我這樣的人很正常,想給?我送靈石也可以理解,但?為什麼呢?”
邊關月一通話?說完抬頭,就看見?三張呆滯的臉,似是震驚,又似乎是在困惑,困惑邊關月的臉皮是不是和彆人的不一樣,為什麼就厚上那麼多?
還是說,這就是邊關月異於?常人的根本原因。
哪怕是認識她時日已久的竹簫,看著邊關月認真的臉,也是震撼不已,吐出一口濁氣,“還有一點忘了說了,臉皮也是常人無法企及的。”
狄天川還好,還算繃得住,而以邊關月為榜樣的狄宣嬌眼中滿是疑惑:像這樣就能成為邊關月的劍修了嗎?
一時間,狄宣嬌蠢蠢欲動?。
邊關月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搭理這些凡夫俗子,難道她說的不是實話?嗎?
不管實話?總是傷人的,她明白的。
狄天川看向自己的傻妹妹,歎了口氣,“我對浮光劍主?彆無所求,隻是有一事相求……想讓宣嬌跟在你身邊,當個抱劍侍女即可。”
邊關月皺眉:“跟在我身邊?”
“劍主?觀我便知曉我這一身修為虛浮得很,對劍道更是一無所知,教不了宣嬌什麼,荒漠五城能教導宣嬌的修士寥寥無幾,若是留在荒漠,她什麼時候才能踏上自己所求的劍道呢?自阿母故去,宣嬌的劍道就在原地打轉,未得寸進。”
狄天川費儘心思?找上門,所求就是狄宣嬌這個妹妹。
彆看狄宣嬌比邊關月大多了,但?心智遠遠不及邊關月,就連奴真賈小寶兩個小的也能把狄宣嬌玩得團團轉,所以狄天川在外要做城主?,在內還要給?狄宣嬌當哥當爹又當娘。
他?可以成為巫崇城的毒蛇城主?,卻唯獨不想讓妹妹困於?荒漠,無法施展自己的天賦。
荒漠地廣人稀,真正的天才不會願意留在這,修士的層次也低,修為最高的就是練虛初期的燭黎了。
在荒漠百歲以下的金丹期就是天才,元嬰期可能就是哪個小家族的族長,化神期就可以成為城主?,而邊關月的未來遠不止化神期。
狄宣嬌聽到狄天川的一番話?後當即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哥哥……”
“彆嚎! ”狄天川一把把狄宣嬌的臉轉過去,對著邊關月繼續說道,“我願以狄家的半副身家,給?我妹妹換來一次機會。”
邊關月坐直身體,搖了搖頭,“我並不貪財,狄城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怕是教不了狄宣嬌什麼東西,我總不能把青玉仙尊的青玉劍道教給?她吧?”
“至於?我所創的逢春劍道,狄宣嬌是有木靈根不假,難道狄城主?也願意讓狄宣嬌瀕臨死亡之?際突破自己嗎?她的雷霆劍道不也挺好的嗎?”邊關月對於?給?彆人當老媽子沒什麼興趣。
她又不是真的貪財,她享受的是拿到靈石的這個過程,對方不情不願但?又不得不給?的表情才是她最大的樂趣。
付出了努力,得到了靈石,多正常,這都是她的辛苦費。
而且她的劍道又不是大白菜,來個人隨隨便便就能學會,是不是有點太看不起她了?
邊關月棄道,自創劍道不過數月,看起來輕輕鬆鬆,換個人試試?早就廢了。
狄天川給?邊關月倒茶,“我並未想讓宣嬌改換彆的劍道,也不是讓你指點她的雷霆劍道,我就是單純地看好你,想把宣嬌送到你身邊,希望你以後功成名就,也能讓她沾沾光。”
邊關月想起比武招親那一次,狄宣嬌也是這樣說的,是她自大到以為狄天川要幫妹妹強行換道呢。
不過她沒生?狄天川的氣,這人心眼子多了點,但?眼光著實不錯。
“原來如此。”邊關月看向竹簫,見?人正無聊地盯著茶杯看,敲了敲她麵前的石桌,“那女王怎麼看?我可是女王看上的千裡馬,這忽然?多出來個伯樂,女王就沒點危機感?”
竹簫秀氣的眉毛動?了動?,心說主?人的危機感可不是來自狄天川。
隻不過心裡話?不能拿到台麵上說,竹簫隻揚起一抹溫婉的笑容,“主?人覺得你好,才能給?帶給?她更多的好。”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邊關月修為高了實力強了,才能更好地報答燭黎,但?實際是什麼,那就隻有燭黎自己知道了。
邊關月勉強接受這個說法,她的價值還是如此的大,讓燭黎心甘情願和彆人“共享”她。
還好她眉眼把這話?說出來,竹簫絕對能把嘴裡的茶給?噴出來。
“所以你是怎麼想的?”竹簫好奇問道。
既然?竹簫能和狄天川一起來到偏院,就說明狄天川是和燭黎通過氣的,看樣子並不反對這件事。
邊關月正襟危坐起來,神態也變得冷漠起來,傲氣自顯,“跟在我身邊,狄城主?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九死一生? !”
“我不會留在荒漠太久,出了荒漠,九域十八州都是敵人,都對我欲除之?而後快,可不會管我身邊都是些什麼人,她一個三成劍意都不到的小劍修跟著我,是找死嗎?”
劍修對劍意的感悟,也是從少到多,由淺及深,從無到有的一成劍意,到三成……十成十的劍意圓滿才算是踏上了劍道的起點。
像是邊關月,青玉劍意十成大圓滿,在青玉劍道上也走得很遠,而棄道改換逢春劍道,直接劍意大圓滿,省去無數苦修的時間。
其實之?前邊關月教狄宣嬌揮劍幾萬次的法子沒錯,這樣一來,再愚笨的修士也能領悟點東西。
邊關月和雲黛兮幾個人從沒有說過什麼時候出荒漠,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不會留在荒漠太久,九域十八州才是她該去的地方,而跟在邊關月身邊,出了荒漠就沒有回?頭路。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卻是實話?。
狄天川沒有害怕或是動?容,因為前麵說的話?都是鋪墊,“富貴險中求,我們兄妹比你大了一甲子的歲數,還能不明白這個道理?而且我覺得你出了荒漠還有更好的選擇,這是女王給?我的建議,我覺得很有道理。”
“什麼?”邊關月看向竹蕭,有什麼話?燭黎不能直接告訴她,非得讓狄天川來說?
竹蕭點頭示意她聽狄天川說,不要什麼事都找她。
“九域十八州乃至荒漠都是宗門世?家的地盤,沒有靠山也就意味著這個修士隻能靠自己去廝殺去拚搏,才能換來那麼點資源。”
邊關月點頭,不置可否,“散修確實如此,可在場四人沒有一個是散修,和我們都扯不上關係,況且這和我出荒漠有什麼關係?”
“有!浮光劍主?可知棲靈大陸的散修有多少嗎?”邊關月不知道,所以狄天川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如果說修真界有勢力的修士是三成,那散修就是七成,數不勝數。”
邊關月挑了挑眉,對此評價道:“一盤散沙。”
散修數目如此多,可其中參差不齊,確實有散修大能,可絕大多數的都是練氣期、築基期的實力,因為身處底層,環境更殘酷,他?們也不信任何人,根本不可能一條心。
“所以就看浮光劍主?有沒有信心把散修凝聚在一起了。”狄天川說道,“女王希望你出荒漠以後多一層保障,有底氣麵對九域十八州的魑魅魍魎,我則是希望把宣嬌放到你身邊,搏出一個仙道昌隆。”
如果邊關月真的能做到這件事,那以後的地位都能和無極道宗的掌教平起平坐,跟在邊關月身邊,狄宣嬌絕對不吃虧。
而且邊關月這個人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絕不會做出故意讓身邊人涉險的事,除了邊關月的敵人太多,她又太能惹事之?外,邊關月確實是個可以追隨的好主?君。
竹蕭:“主?人說,有序的狼群比孤狼更不能招惹,等你成了一方大勢力之?主?,與荒漠結為同盟,她這個荒漠女王也能沾沾光。”
上午,燭黎在書房接待了狄天川,而竹簫就在一旁。
如此一來,她們就是盟友,而不是雇主?和不受控的下屬,往後也斷不了聯係,燭黎雖不會拋下荒漠去往九域十八州,可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萬一邊關月木頭開竅了呢?
恩情還完了可以一刀兩斷,那共同進退的盟友呢?
邊關月沒有立即應下來,皺眉沉思?起來,“我再考慮考慮。”
狄宣嬌一臉的狀況之?外,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邊關月出荒漠整合散修這股力量,她哥不是這樣和她說的啊?
隻說了跟在邊關月身邊會有很多危險,但?也會有很多機緣,問她願不願意,那她當然?願意了!
邊關月把這件事放在心裡,轉而說起彆的,“你倆不是來道歉的嗎,賠禮呢?沒有賠禮算什麼道歉?”
狄宣嬌自覺已是邊關月的手下人,應該為著邊關月著想,也跟著一起看向她哥哥。
狄天川被自己妹妹氣得深吸一口氣,“我把妹妹抵押給?劍主?,誠意夠嗎?”
邊關月立馬變臉:“趕緊走人,不送。”
狄宣嬌一臉震驚和受傷地跟著狄天川走了,竹蕭輕笑說道:“你又傷了人家小姑娘的心,也不知道委婉些。”
邊關月一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她是小姑娘,那我是老菜幫子?”
竹簫無語,不得不承認邊關月真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紀,心智也不輸於?那些活了成千上百的老家夥,和她相比,狄宣嬌就是個還沒斷奶的小孩,還得活在哥哥的庇護之?下。
邊關月往石桌上一趴,打了個哈欠,“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要狄天川半副身家的原因,我這身邊已經有了兩個小孩,再來一個,她真的顧不過來。”
竹簫靠在石桌旁,低頭看她,替燭黎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那你什麼時候走?決定好了嗎?”
自獸潮過後,邊關月整天都懶懶散散的,不修煉不練劍,淨想著這麼折騰彆人了,完全沒了剛到荒漠時的衝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在思?考或是在做決定時的小習慣。
——就像她決定和無極道宗割裂的時候,在煉獄峰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整整閉眼沉思?了三天,翻來覆去地剖析自己的回?憶和內心。
燭黎和竹簫自然?是不知道邊關月有什麼小習慣,但?看雲黛兮和賈小寶這兩個在邊關月身邊待的時間最長的人就知道了,他?們對於?邊關月的胡鬨,選擇了配合。
而竹簫就算是養傷也要時不時來偏院轉轉,燭黎更是時刻注意著這個距離主?院不遠的小院子,自然?對小院的變化心知肚明。
邊關月抬眼看她。
竹簫知道她在問什麼,笑了一聲?,“你表現?得很明顯。”
當然?還是燭黎對於?偏院過於?的關注,還時不時暗示她去偏院看看。
她從前從不知道自家主?人是個如此純情的人,真動?心了,反而不會肆意釋放魅力,極力為自己的行為做遮掩找借口,瞻前顧後,偏偏那人是邊關月這個看兩個人疊在一起也會覺得是在打架的木頭人。
這倆能有什麼結果?啥都沒有,兩頭受累的人卻是她!
邊關月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似是在懷疑自己的演技是否有所下降。
——在楚滔的手劄裡,邊關月學到了很多稀奇古怪但?表達精準的詞語,她甚是喜愛。
“還在想。”邊關月雲淡風輕地回?道。
在想出了荒漠去哪、遇到追殺了怎麼辦、遇到無極道宗的人怎麼辦……人一閒下來,總是會胡思?亂想,然?後邊關月就會氣得想要抽出浮光劍大殺四方,難免心情忽上忽下,雲黛兮幾個人也會受到影響。
“女王說的散修,對我來說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邊關月沒個坐相,眼中一片清明,“半途而廢、為他?人做嫁衣……失敗的可能性太大,我得給?我身邊這幫狐朋狗友留好退路,此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不說雲黛兮,雲家不至於?把她逐出家門,而奴真、劉海粟雖實力不錯,可兩個人在修真界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還有賈小寶,凡人一個,修士打個噴嚏都能震死他?。
邊關月沒心沒肺,可她隻有這些朋友了,她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可接受不了身邊人因她而死。
竹簫盯著她忽然?笑出聲?,“你知道主?人為什麼建議你這樣做嗎?”
不等邊關月回?答,竹簫直接說出自己的答案,“因為你是個很有魅力、凝聚力的人,很像夜晚沙漠裡的光源,把人吸引聚集在你身邊,你隻要站在那裡,就有數不儘的人來飛蛾撲火。”
“或許你不知道,荒漠五城最喜歡你的不是那些給?你遞拜帖的大小家族,而是五城中的散修,他?們對你的好感很高,好像是在敬佩你的勇氣和反叛,而他?們對主?人的態度從未這樣和善過,如果是你,想來會有很多人願意跟著你,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烈陽真人說了你很多好話?,把你誇得那叫一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很多人都懷疑你是不是把他?家剩下的兒子女兒都打包娶走了,他?除了誇自家女婿時還沒有那麼賣力過。”
她一說兒子女兒,邊關月就知道烈陽真人是誰了,原來是那個話?癆大叔。
“我不會娶他?家的孩子,不過這位鬆雲大叔做得不錯。”邊關月揚臉一笑,站起身,對著竹簫說道,“你和女王說,我會先去城中逛幾天,再給?她答複。”
竹簫點頭欲走,又被邊關月叫住。
“對了,你再告訴女王一聲?,要多禮賢下士點,這樣隔著兩個人的傳話?,容易把話?傳錯,這樣的大事還是得女王親自在場比較好。”邊關月小聲?地嘟嘟囔囔,“不知道的還以為女王給?我下馬威呢。”
至少關係到整個荒漠的未來,怎麼能如此隨意!
竹簫努力揚起嘴角,“你就差在主?人的書房搬張床睡覺了,還給?你下馬威呢。”
見?過呆的,就沒見?過那麼呆的,這樣的人正好被她遇見?,碰巧她還有個心思?深沉,不肯多說,隻喜歡暗中關注的主?人。
她走後沒多久,教完文盲孩子的雲黛兮怒而開門出來,後麵還跟著兩個蔫巴巴的人族小崽子,一看就知道被收拾得不輕,緊接著劉海粟也是一臉恍惚地走出來,隻不過他?慣是麵無表情,沒人看出來他?的表情變化。
“……你倆這是氣到了自己的老師?會不會尊師重道!”雲黛兮正處於?一點就著的狀態,邊關月退而求其次,選擇質問奴真和賈小寶。
奴真這個小魔星對雲黛兮一點辦法也沒有,打也打不過,幻術也困不住她,隻能被動?接受來自知識的慘無人道的洗禮,連帶著劉海粟也被念叨得兩眼發麻。
雲黛兮教人的法子很簡單,就是和尚念經,硬生?生?念到奴真和賈小寶暈乎乎地趴在桌子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合在一起,把倆人弄醒,繼續念叨,兩個小的短暫的,痛苦的清醒一小會,然?後再被念暈過去,再被弄醒……周而複始。
學到了什麼不知道,隻知道昏睡過去無數次。
以至於?雲黛兮怒火衝天,奴真和賈小寶蔫巴巴,眼巴巴地看著邊關月,希望她救苦救難。
邊關月無視了她倆的眼神,對著雲黛兮提議道:“孩子嘛,多摔摔打打就好了,咱們在這個年紀吃的苦可比這多多了,完全不用手下留情。”
“你是說把其他?人的儲物戒指都騙到你手裡的那種苦嗎?”雲黛兮聲?音幽幽地說道。
第30章 八字真言
邊關月訕訕一笑:“都是年少輕狂, 年少輕狂。”
雖然她現在也沒有成熟穩重多少,但已經可以回顧她以前?的人生,搖頭歎息般的說一聲年少不知事。
傅清梧在修行上傲視修真界九成九的人, 但她不是個好的家長,一點?都不會?養孩子, 從不過問?邊關月生活上的事, 也不問?邊關月靈石夠不夠、資源還有沒?有……而當時邊關月又好麵子, 不願意對?著師尊伸手要?東西,那怎麼辦呢?自己搶唄。
雲黛兮懶得說她, 問?起另外的事情,“你打算什麼走?”
邊關月用手托住腮,“不知道,還在思索。”
“思索之?前?事情的疑點??”雲黛兮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邊關月沒?有否認,臉上滿是沉思的表情,“我總覺得……傅清梧知道些什麼。”
這?是她們來到荒漠以後, 邊關月第一次願意談起在無極道宗發生的那場變故。
“你說。”雲黛兮拿出陣盤,布置了個隔音陣法, 結結實實地擋住外麵?對?小院子的窺探。
邊關月看?了她一眼, 沒?在意她的舉動。
奴真,賈小寶,劉海粟也湊過來。
“你們都知道在我二?十歲之?後,傅清梧一改從前?的冷漠疏離,對?我加以管教, 多次限製我下山,甚至還想讓我改修無情道……我當初還以為是我浪蕩到她看?不過眼, 現在想想她有些太急切了,就好像有意不讓我修行的那麼快。”
雲黛兮順著說下去:“你二?十歲的時候突破金丹, 二?十四歲將要?突破化神……是你修行的太快了,青玉仙尊擋不住外麵?對?你的覬覦?”
她見過那位青玉仙尊,實在想不到那般白玉無瑕,光風霽月的人會?故意漠視唯一的徒弟被陷害,若說其中有隱情,她或許更能接受。
邊關月嘴角耷拉下來,質問?雲黛兮,“會?不會?說話?什麼叫覬覦?說得我好像什麼天材地寶,人人都想啃上一口?。”
雲黛兮不慣著她,隻說了一點?,“天生劍骨,就值得很多人對?你動心思了。”
隻是從前?有無極道宗在,沒?人敢打邊關月的主意,而?現在無極道宗率先打頭陣,想要?把邊關月置於死地,可想而?知要?是回了九域十八州,邊關月將會?麵?臨的處境。
“都是些跳梁小醜,不足為懼。”邊關月不為所動,目光悠遠,似是要?穿過荒漠、西域、中域,看?到她曾野蠻生長過的地方,輕聲呢喃,聲音飄忽,“傅清梧是不是也起了審判犯錯徒弟以修成無情道的心思?”
許許多多的人對?她抱有不同的心思,那傅清梧是其中一員也可以理?解的。
雲黛兮和賈小寶臉色大變,震驚地看?著邊關月。
她們兩人都見過那位遺世獨立的青玉仙尊,聽過她無數的傳說,特彆是賈小寶就生活在繁枝峰,實在想不到青玉仙尊會?這?麼做,可是在大道麵?前?,師徒反目又是什麼新鮮事嗎?
得道長生,哪個修士不渴望呢?
傅清梧已是合體期的大能,往前?隻有大乘期、渡劫期,大道艱難,可傅清梧也是天才中的天才,很有可能大道圓滿,白日飛升,現在考慮起來無情道圓滿,時間確實正正好好。
邊關月神色莫名?,手指不快不慢地敲擊著桌麵?,語調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好似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且很高明不是嗎?像是旁的殺妻證道、殺夫證道隻是斬斷自己的七情六欲,隻是個冷血的殺胚罷了,傅青主就不一樣了,她審判了自己犯錯的徒弟,公允又賢明,這?才是無情道該走的道路啊。”
自古走無情道就沒?幾個成功的,不是中途道破,就是殺了自己所有親人和在意之?人以後,發現自己除了成為孤家寡人,大道寸步未進,並?沒?有如願以償。
但傅清梧的法子就很高明了,不像彆人那麼粗糙地殺殺殺,隻要?付出一個“犯了錯”的徒弟,她的大道就能往前?邁出一大步。
要?不怎麼說人家是棲靈大陸成名?已久的大能呢,想的法子是邊關月這?種小菜雞想破腦子也想不出來的。
雲黛兮覺得光是想一想就頭疼,“那你隻要?出了荒漠,就是舉世皆敵啊。”
無極道宗、青玉仙尊……九域十八州都可能站在邊關月的對?立麵?上。
邊關月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問?道:“這?就怕了?”
賈小寶攥緊拳頭,滿臉漲紅地大吼一聲:“不怕!”
奴真緊隨其後,“誰要?是敢來,我就把他們都放進幻術裡讓他們自相殘殺!”
劉海粟言簡意賅:“都打死!”
邊關月挑了挑眉,得意地看?著雲黛兮。
雲黛兮抓狂:“這?是怕不怕的問?題嗎?這?是能不能活下來的問?題!”
“所以女王給我出了個主意,要?不要?聽?”邊關月抱臂笑?著問?。
雲黛兮:“她能給你出什麼主意?她不想把你徹底留在荒漠嗎,邊王後?”
邊關月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著純粹是被這?聲邊王後惡心的,“請不要?玷汙我和燭黎女王之?間清白的雇傭關係,王後這?個稱呼應該按在合適的人身上,而?不是我這?種凶惡之?人。”
“還挺有自知之?明。”雲黛兮輕嗤一聲。
邊關月就假裝自己沒?聽見雲黛兮的嘀咕,說起正事,“她提議我掌握散修這?股力?量,狄城主還要?把他妹妹送過來,給我當個抱劍侍女。”
雲黛兮冷笑?一聲,對?著邊關月冷嘲熱諷,“嗬,豔福不淺啊。”
邊關月揉了揉眉心,“誰惹你生氣,你就去罵罪魁禍首,你拿我出什麼氣。”
奴真和賈小寶默默退後,控訴地看?著邊關月,無法相信她們的關月姐姐會?如此狠心。
雲黛兮張了張嘴,到底沒?繼續說什麼。
邊關月深覺自己應該交幾個安靜不說話的朋友,這?樣她的耳朵也能少受點?罪,而?不是這?種她說一句,就接茬一句的人。
“實話說,我現在就是前?途未卜,出了荒漠,能不能贏,能不能活下去,誰知道呢?所以女王的提議,我心動了,擁有足夠多的籌碼,才能活下去,才能殺回去。”
這?就是邊關月這?些天不好好修煉的原因,等她再次突破元嬰期的時候,還會?有人專門為她設局請她赴死嗎?
現在的她可比以前?更出色,之?前?光顧著追求高境界,底子都沒?打好,現在不一樣了,根基牢固,心境圓滿,想什麼時候突破就可以時候突破。
這?樣一看?,她危險極了。
她是性子瘋,喜歡在生死邊緣遊走的刺激,但也是分情況的,明知是死局,她可不會?自投羅網。
“真想不通,到底是誰那麼怕我修行有成。”邊關月做出猜測,“我以前?得罪過的人聯手向無極道宗施壓,所以無極道宗放棄我?無極道宗那麼窩囊的話,怎麼在九域十八州混啊?真替他們擔憂。”
“可不管是誰,敢算計我……”邊關月勾唇一笑?,未儘之?意都在這?一笑?之?中。
奴真笑?得一臉天真爛漫,“殺掉,都殺掉。”
邊關月誇讚道:“說得好。”
雲黛兮心思放到正事上,不去看?身旁的禍禍頭子和她的狗腿小妹,“掌握散修基本是不可能的,散修不可控,看?你自己就知道了,但是你可以建立散修同盟,成為盟主,想來可以打消掉很多不必要?的覬覦,讓很多人望而?卻步。”
“好主意!”邊關月也不吝嗇地誇獎道,話鋒一轉,“這?事先放著,並?不著急,從古至今,就沒?有旁的人發現散修這?股力?量?野心勃勃的人什麼時候都有,他們都沒?有成功,那我們也要?慎重些。”
“真難得,有一天也能從你嘴裡聽到慎重這?個詞。”雲黛兮眯起眼睛,淺淺一笑?,“要?不你找個家大業大的美人入贅,也能解決你的燃眉之?急。”
邊關月起身,給她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找誰啊?找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雲黛兮目送她回到房間,羞惱地收回視線,轉頭就和奴真對?視上。
奴真被收拾得已經很少對?邊關月說讓她等等她的話了,弱弱地說道:“我長的美,想的不美。”
“……”
一個兩個的,都是孽障。
*
竹簫的話和燭黎的提議在邊關月心裡留下了痕跡,她沒?事就天天往城中跑,混跡各大酒樓茶館武館賭場,隻要?修士多的地方就有她,每天快活似神仙。
“邊道友,來了,玩兩把?”
邊關月一身藍白銀色祥雲紋的直襟長袍,腰間是同色玉腰帶,黑發用鎏金冠高高豎起,手中還故作風雅地拿著把扇子,身形高挑秀雅,氣息容貌稍稍改變,就是個女扮男裝,跟著家裡出來見世麵?的大家小姐。
她換了個新身份,說是跟著家裡車隊來荒漠做生意的外來修士,因為好說話,出手大方,很快就在蘭堇城混出不小的名?堂。
這?是間茶館,不過荒漠修士不怎麼愛喝茶,倒是很多散修會?在這?玩骰子。
邊關月搖頭:“不玩。限製修為,我玩不過你們,不限製修為,你們玩不過我。”
從前?她隻掀翻搗毀過賭場,還沒?有親自玩過,還真玩不過天天泡在這?裡的這?些人。
剛來的時候邊關月玩了幾把,沒?有用修為作弊,結果輸了幾千下品靈石,所以茶館裡的修士都對?邊關月很歡迎,畢竟來這?裡的修士還真沒?有哪個像她這?樣爽快給靈石的。
“還是老樣子,一壺靈茶,幾盤小菜。”
“好嘞,馬上就來,我們掌櫃的上午就準備了您的吃食,可惜您沒?來。”
“城中還有那麼多地方我沒?去過呢,總不能日日都來你們家,也得給彆的地方賺靈石的機會?啊。”
邊關月合上扇子的動作很有魏良玉的精髓,溫文爾雅,往椅子上一坐,對?麵?立馬多了個人,看?樣子是等候多時。
是狄宣嬌。
這?人被邊關月趕出去,回到巫崇城以後痛定思痛,在狄天川不明白也不理?解的眼神中,打算像邊關月一樣做個自信的人,知道邊關月每天都會?出來溜達,就準時準點?地粘過來。
好在她以前?被狄天川保護得很好,基本不出來不怎麼有人見過她,要?不然邊關月絕對?讓她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但饒是這?樣,邊關月看?見狄宣嬌這?張臉就後悔自己的那些胡咧咧,以前?多好的一個劍修啊,現在硬是被她忽悠成這?樣,真的很煩人。
“你不修煉嗎?”邊關月壓低聲音,“這?裡的茶可沒?有你家的好。”
狄宣嬌:“我家不喝茶,到家的甘霖茶都被我哥賣給彆人,今年的茶都給你了。”
“……所以你為了口?茶,就跟著我了?”
“我哥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想要?打動彆人,就得讓彆人看?到你的誠意,我在展現我的誠意。”
“你哥還真是罪孽深重。”邊關月目光發直,“我隻看?到了你騷擾我的決心。”
狄宣嬌不同意了,“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啊,荒漠內外的很多消息我都搜集到了,我哥沒?有幫忙,我還可以陪你玩骰子、喝茶、喝酒、練劍……”
“都有什麼?”邊關月往後一靠,示意她開始。
“中域的嗎?”狄宣嬌雖然性情單純,可人不是傻的,猜得到邊關月對?什麼感興趣。
“說吧。”
“青玉仙尊破了個小境界,已是合體後期,無極道宗特意放出這?個消息,這?是近來最有價值的消息。”狄宣嬌沒?去看?邊關月的臉色,自顧自地說著,“從表麵?上看?,中域一片風平浪靜,你的事翻起的波瀾已經消弭下去,沒?有人討論,都一致默契把這?件事當成不存在。”
“特彆安靜,往日裡還會?有爭鬥什麼的,現在一片祥和,你好我好大家好,好得讓人脊背發涼。”
邊關月意味不明地說了句:“看?來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的人或勢力?一定很驚人。”
掀開來,一定會?讓人很驚訝。
狄宣嬌不是中域人不知道,可邊關月卻是了解中域的,無極道宗雖是棲靈大陸第一仙門,名?聲響亮,看?起來像是把其他宗門都壓下去了一樣,實際上對?無極道宗不服的也不是沒?有。
宗門之?間相互合作,又相互提防,試探,因為棲靈大陸上的天才和天材地寶就那麼多,怎麼都不夠所有人分的,那就隻能爭鬥。
哪怕是中域內部,無極道宗也不是和每一家關係都好。
而?中域平靜到毫無反對?的聲音,難道其他宗門不想趁這?個機會?打壓拉踩無極道宗嗎?
現在中域各個勢力?的做法顯然是違背常理?的,它們還沒?有齊心到做個地步,那隻能是外部因素強行壓住了中域不一樣的聲音,這?樣的統治力?連無極道宗都做不到,又會?是誰呢?
狄宣嬌看?了眼邊關月,她以為她會?更為關注青玉仙尊的消息。
“還有嗎?彆的地方也行。”邊關月撐著腦袋問?道,聲音打著飄,“我可不要?無用之?人。”
“大事沒?有多少,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有人發現了澤林國的遺址,很多人都往那裡趕過去,隻不過沒?有發現入口?,我覺得應該是有人放出來消息,想找棋子探路。”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狄宣嬌見怪不怪地說道:“我見過我哥這?樣做好多次,他想做什麼事之?前?都會?引誘他的敵人幫他掃清障礙,他再獨占好處。”
邊關月歎為觀止:“你哥有你這?個實誠妹妹也挺不容易的。”
多缺心眼啊,就差把狄天川的房裡事講給邊關月聽了。
要?是狄宣嬌知道她怎麼想的,肯定會?告訴她,要?是她想知道,那她肯定豪無二?話,立馬回去給她打探出來。
“誠心。”狄宣嬌眼睛裡寫滿了認真,如此說道,“我哥的事我會?告訴你,因為他說可以,但你的事我不會?告訴我哥,他問?我也不說。”
邊關月不由?自主地摸起下巴,不得不說,狄宣嬌確實是個好用的屬下,用著也安心。
“我不會?現在就整合散修,我再能打也不過是個金丹初期的小修士,說出去也會?被人當成笑?話,我也沒?有實力?守住成果,所以現在不是時候,你也不能跟在我身邊……”見狄宣嬌想要?說什麼,邊關月打斷她,“我身邊有哪些人很容易被注意到,但你可以幫我在荒漠做事。”
狄宣嬌兩隻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身體前?傾,“我能幫你做什麼?”
她哥和她說過,他們兄妹兩人,一個腦子聰明但天賦很差,一個沒?有城府但有修劍的天賦,但加在一起都不如那些真正的天才,他們若是想提前?搭上一條大船,邊關月會?是他們見過最好的選擇。
平庸者在天才如雲的修真界能乾什麼?留不下半點?痕跡。
跟著邊關月,除了有可能早點?死以外,沒?有彆的缺點?。
而?他們兩人都不怕死,隻怕日複一日,可以望到頭的平庸,這?個詞才是他們的心結,因為平庸被父親放棄,因為平庸而?讓庶子騎到他們頭上放肆,因為平庸害得阿母慘死……
平庸,在修真界就是原罪。
他們寧願死得轟轟烈烈,也不願在荒漠平庸度日。
這?才是狄宣嬌一被邊關月忽悠就跟著她走的原因,她見到了真正的天才妖孽,這?就是她追隨邊關月的理?由?。
邊關月輕笑?一聲:“你不是說了麼,你可以做好多事,喝茶、玩骰子、練劍。”
狄宣嬌笑?容和奴真一樣天真爛漫,“真的嗎?一起練劍,還是我賺了,我讓我哥給你靈石。”
“不用,那是你的報酬。”
“我現在要?乾什麼?”狄宣嬌有些興奮,哪怕她是快八十歲的人了,在狄天川眼裡還是個要?天天過問?的單純妹妹,除了修行上,事事都不放心,還是第一次她單獨做大事。
“那就先在五城各買一個大院子吧。”邊關月遲疑了一下,“要?是有錢,多買幾個也行。”
“我家在五城原來的院子可以嗎?”
“如果彆人不知道那是你家院子的話,可以。”
狄宣嬌眼睛更亮了,“不知道,我哥以前?告訴我,他在五城都買了住處,我這?就回去問?問?他。”
“去吧。”邊關月頷首,目送她離開。
這?才是正確收小弟的方法,把她家裡人也間接用上,跟在邊關月身邊,狄宣嬌就是個不過關的打手,邊關月還得護著她。
而?在荒漠,狄宣嬌就是這?裡無人敢招惹的地頭蛇!
過江龍也得仰仗地頭蛇啊。
邊關月美滋滋地喝茶,忽然覺得不對?,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勞心勞力?了?
以前?都是奉行不帶腦子,不服就乾的八字真言,而?現在拖家帶口?,一大家子的未來都壓在她身上,讓她過早地承擔起一個大家長的責任。
終究還是成長了。
邊關月笑?著起身。
眼熟的練氣修士招呼她,“這?就走了?邊道友今天可是什麼都沒?玩。”
邊關月打開扇子,優雅地扇了扇風,“玩什麼?都是玩膩了的東西,回去看?賬本去了。”
“回見。”還有人給她擺手。
邊關月回了府邸,沒?有去偏院,而?是徑直去了主院。
在書房前?碰見正要?離開的竹簫,邊關月打開折扇,像個紈絝子弟調戲民女一樣擋在竹簫身前?,吹了聲口?哨,“還要?幫我稟報一聲嗎?”
竹簫看?了眼身後的書房,再看?看?眼前?的邊關月,隻覺得眼前?一黑,真心實意地說道:“不管你來之?前?想找主人說什麼,那麼恭喜你,你都要?吃一番苦頭了。我言儘於此,再見。”
邊關月看?了看?她的背影,聳了聳肩,“難道我學得不像嗎?我可比那些紈絝好看?多了,不識貨。”
說著,推門而?入。
“處理?公務呢,真是個勤勉的好女王。”開門和燭黎的目光相撞,邊關月嘴快過腦,上來就讚美燭黎,“能有你這?個女王,是荒漠無與倫比的榮幸。”
燭黎多情溫潤的眸子正在似笑?非笑?地從上而?下掃視邊關月,歎息似的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你穿的這?一身。”
自信如邊關月立即說了句,“那是你眼光不好,不是我不好看?。”
“那麼好看?,然後去調戲我的侍女嗎?”燭黎眸光莫名?地說道。
邊關月擺了擺手,“不不不,每個人見到我的人,都會?被我的美貌無形之?中調戲到。”
燭黎看?向邊關月的臉,雖然把容貌調整了,但還是能看?出她本人的痕跡,清眸流盼,仙姿玉色,那雙眉眼更是鋒利至極,似是要?破開天光。
這?不算大話。
燭黎忽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作為我明麵?上的‘夫婿’,希望你可以收斂些,不然損壞的是我的名?譽。”
邊關月樂得笑?出聲:“照這?麼說,我還是有婦之?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