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具與方正的冰塊已經備好,趙恪不必求證也知他並非在開玩笑隻得退開長椅,拖著沉重的步伐過去。
途徑虞茉時聽她極輕地嘀咕一句:“他能行嗎,不好吃的話我可是會不開心的。”
“唔。”趙潯沉吟幾息溫聲安慰道,“若是他笨手笨腳,我重新給你做。”
“好吧。”
語氣似是極不情願。
趙恪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心道區區刨冰能難倒誰。
“算了。”趙潯忽而起身,頗不放心地將人叫住,“還是我來罷。”
“……”
卻也是從虞茉口中套話的機會。
趙恪用餘光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坐了回去,也不避諱滿堂東宮侍從,笑著問:“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
虞茉被辣得舌尖發麻,話也說不利索含糊答道:“地球人。”
“什麼?”趙恪怔在那裡。
內侍及時添上牛乳,緩解她口中熱意待勁兒緩了過去,虞茉抬眸:“鄭公子貴庚?”
問話之人反倒成了被問話的。
趙恪心頭湧起一陣煩悶,咬牙切齒地答:“十八。”
“哦。”
等了等不見下文趙恪帶著狐疑反問:“莫姑娘芳齡幾何?”
虞茉:“十六。”
她實則打了“將旁人的話說了讓旁人無話可說”的主意,免得趙恪鉚足了勁兒來挑撥離間,於是又閒閒地問:“你在學宮時也不常逃學麼?”
趙恪警惕地蹙了蹙眉:“這是什麼話。”
“看來是不常逃學了。”虞茉兀自總結,帶了幾分真心感歎
“如此說來莫姑娘經常逃學?”
她搖搖頭專心致誌地喝起排骨湯。
大堂之中共有二十餘人少了她的話音卻靜得連針落在地上也能聽見。
趙恪捉摸不透虞茉這是何意問一句斷一句沒頭沒尾亦不痛不癢。但見她夾起一片油汪汪的牛肉不忘勻神叮囑內侍莫要告狀儼然將一桌之隔的自己忘得乾淨。
遂忍不住順著早已過了時限的話題繼續道:“聽莫姑娘語中儘是豔羨為何不逃學?”
誰知她驚詫地掃來一眼:“這還用問嗎自是因為我不敢。”
一人逃課扣除的紀律分數卻由全班承擔虞茉可沒這個膽子。
趙恪噎了噎唇線緊緊繃直不願再同她搭話乾脆冷著臉起身去往後廚
。
刨碎的冰絲呈雲霧白輕飄飄落入碗中仿佛是天青色捧起了一團煙靄賞心悅目。一旁有膳夫將果肉碾碎成泥均勻地鋪在上頭而後澆少許蜂蜜。
不得不提在炎炎暑日裡這一碗著實比外頭的滿桌菜肴要來得清爽可口。
趙潯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匕首著內侍將兩碗沙冰與一壺果茶端入食盒側目:“有事?”
“沒有……”趙恪倉惶收回眼狀似漫不經心道“今日才知原來九弟竟傾心於此種女子。”
“嗯。”
“孟姑娘比她究竟輸在何處難不成是性子不夠活潑?還是容貌不抵她明豔。”
乍聽聞“孟姑娘”三字趙潯露出迷茫之色。
但他記憶超群很快翻找出對應的臉愈發不解道:“與我何乾。”
趙恪微微咋舌語中滿是不讚許:“你究竟懂不懂得憐香惜玉。”
而趙潯投來“有病就治”的眼神拂袖離開。
其實許久之前兄弟二人雖不親近也不至於形同水火。
可惜聖上獨獨偏愛太子在他麵前高不可攀的君王如同民間最是尋常的父親。
餘下的兒女雖說吃穿用度俱是不愁身份亦尊貴卻與“父親”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紗。
幼時的趙恪以為是九弟天資聰穎才得此偏愛遂努力效仿。但隨著年歲漸長發覺一切不過是徒勞竟累積成難以消解的怨恨。
恨趙潯有位頗得聖心的母親
恨他麵對自己的刁難時眸中總是平靜無波。
“叮——”
筷箸敲擊碗沿發出清脆聲響。
趙恪回神迎上虞茉略帶薄怒的眼。
她一忍再忍將“不愛吃彆吃”咽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若是沒有胃口鄭公子可以先行回去收拾行囊。”
語中的森然之意快要溢了出來。
“……”
有如此凶悍的弟媳令趙恪一時不知該幸災樂禍還是憂心被殃及。不禁悄然睇向趙潯用眼神詢問:你不管管?
趙潯挑眉:你若是敢儘管自行反駁。
錢櫃旁分食沙冰的慶言與慶薑相視一笑心道七皇子從前便不常從殿下手中討到好處如今多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虞娘子看來不必擔心途中會出什麼岔子了。
不論如何趙恪收斂了神情審視的目光在黏黏糊糊的二人之間徘徊愈發覺得孟璋兮毫無勝算。
宮婢連
忙跟上趁時間富裕趕回下榻的客棧吩咐膳夫另備些爽口吃食。
等雲層遮住烈陽一行人方不緊不慢地啟程。
輿內雖寬敞但趙恪不似樂雁、趙淩是可以相交的好友虞茉心安理得地霸占了軟塌
一簾之隔他麵不改色道:“擠不下。”
寬敞得能容幾人在其中合力宰一頭牛竟說擠不下。
趙恪疑心自己耳朵聾了卻見九弟暗示性地看向幾步之外緊緊跟隨的嬌美宮婢憶起他一貫不喜生人近身忍了忍回去自己的馬車。——
飽餐一頓後虞茉昏昏欲睡尤其馬車搖晃愈發的催眠。她側臥著幾乎將臉貼上冰鑒懶洋洋地道:“你今日怎麼怪怪的。”
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潯正把玩著她的指尖聞言順勢問起:“倘若你我之間並無婚約我也並非江辰你可還會傾心於我?”
她微微掀開眼簾目露探究卻見趙潯眸中隱含期待不由得猜測會否是七皇子的出現令他覺得處處受製……
可在席間七皇子才是落於下風的一個。
虞茉百思不得其解但能確定的是受“夢境”影響她極是感念江夫人與溫母的情誼。若將他們捧在手心的寶貝兒子帶歪豈非恩將仇報。
遂又闔眼:“世間哪有這麼多‘倘若’阿潯你近來敏感過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