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往那隨意一坐,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竟讓他這位四朝元老有些喘不過氣。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官員將領走進軍帳,同樣察覺到了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氛。
戶部尚書王佐見情況不對,朝鄺埜偷偷投去詢問的眼神,卻見鄺埜麵色凝重,衝他微微搖頭,忍不住心生疑惑。
賊兵將至,軍心不穩,王振他搞這麼大陣仗做什麼?
此時王振身後也多了名相貌白淨的小太監,先是詫異的看了眼滿身泥濘的王振,接著小聲道“王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王振目不斜視,隻是朝身後輕輕擺了擺手。
小太監立馬會意,緊閉嘴巴悄悄站到了軍帳角落。
就在這時,朱祁鎮突然睜開眼睛,看著軍帳中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孔,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特麼的。
這是打仗啊還是遷都啊!
打個匈奴,怎麼特娘的把半個朝廷都搬過來了!
兵部、吏部、大理寺...你特娘的怎麼不那個、那個教坊司搬過來呢!
就不怕人家把你連鍋端了麼?!
最可氣的是,你人都帶上了,為何不分權製衡,自己統攬全局,反而將二十萬大軍全權交給一個沒上過戰場的閹人。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果然是蜜罐裡泡大的孩子。
想到這,朱祁鎮再次閉上了眼睛,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這一仗要想勝,看來得先摘幾顆腦袋祭旗了。
不多時,鼓聲驟停,軍帳內已經站得滿滿當當,隊伍都排到了軍帳外。
張輔作為眾人中資曆最老、功勞最高的官員,得以站在前列。
見鼓聲停止後朱祁鎮依然沒有動靜,他便看了看左右,發現眾人都朝他投來希冀的目光,隻能無奈的輕歎了口氣,抱拳行禮道。
“陛下,土木堡內官員將領悉數到場,還請陛下示下!”
朱祁鎮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環顧四周之後,第一句話就讓眾人將提到了嗓子眼。
“賊寇將至,諸位可有良策?”
沒有人說話,所有目光都落在了王振身上。
王振見狀總算找回了熟悉的感覺,微微挺起胸膛,剛準備開口,就被一個蒼老堅定的聲音打斷。
“陛下,臣有本奏!”鄺埜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死死盯著朱祁鎮,一字一頓道“此地危險,還請陛下移駕懷來城!”
朱祁鎮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對眾人淡淡道“還有麼?”
張輔此時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在猶豫片刻後越眾而出,大聲道“陛下,老臣附議!”
騎馬都尉井源緊隨其後,焦急道“陛下,英國公說的沒錯,還請陛下快些移駕,若是再晚,恐生變故!”
戶部尚書王佐歎了口氣,走出躬身道;“陛下萬金之軀不易涉險,宗廟社稷安危全仰賴陛下一人。
若您出了什麼差池,臣等萬死也難承其罪!”
剩下官員將領有人跟著出列附和,也有人躲在人群中,目光閃爍不定。
朱祁鎮沒有回應,而是輕聲道“王伴伴,駐蹕一事是你下令的,你怎麼看?”
王振精神一振,連忙跪倒在地,膝行至朱祁鎮身側,仰著頭可憐道“爺,奴婢實在不忍心看您勞累啊。
這一路舟車勞頓,您都沒有休息好。
奴婢一直跟在您身邊,見不得您吃半點苦!
大人們讀得書多,懂得道理也多,說的也好聽。
奴婢不像大人們學問那麼高,不曉得什麼聖賢道理。
奴婢...奴婢隻知道心疼萬歲爺,這段時間您都瘦了,奴婢看在眼裡,這心和被刀捅了一樣。
奴婢...奴婢求爺保重龍體啊!”
說罷,王振便趴在了朱祁鎮椅子邊,放聲痛哭了起來。
帳中眾臣臉色立馬難看了起來,鄺埜更是大驚失色,連忙道“陛下,您......”
話未說完,就被朱祁鎮抬起的手打斷。
在一片死寂中,朱祁鎮將手輕輕放在了王振的腦袋上,說了句讓眾人心頭一緊的話。
“是賢是愚,這不一眼就看出來麼。
有那麼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