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俘。
對於大明來說,是個極其重要的時刻。
朝會上,在和皇帝確認後,禮部官員便緊鑼密鼓的安排了起來。
作為洪武、永樂、宣德之後的又一場大勝,由不得他們不認真對待。
在數日的準備後,獻俘儀式正式開始。
旭日初升之時,隨著禮官嘹亮的引導聲,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分立站在禦道兩側。
這時,被選為宣展官的王竑,雙手捧著一塊巨大的露布,恭敬的放在禦道東側的大案上。
待確認無誤後,又是一聲嘹亮的唱讚聲,借著侍立禮官之口越傳越遠,一直傳到了前門處。
聽到聲音,陳懷深吸了一口氣,克製著激動的心情,轉身對眾將校低吼道“獻俘!
都給我精神點!”
眾人齊喝稱是,嶄新的盔甲一陣晃動,在陽關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威嚴之盛,幾令人不敢直視。
隊伍開始行進,而也先因為身份的關係,被放在了隊伍最前麵。
他穿著一身剛換的新衣服,麵容憔悴,雙目黯淡無光,如同被人操控的木偶般,機械的向前走去。
而他身後的馬哈則卻沒有這副鎮定,不停驚恐的四處張望。
隻見披堅執銳的京衛士卒高高挺起胸膛,排成長長的隊伍,一直延伸到午門之前,渾身散發著血與鐵的氣息。
雖然沒有什麼動作,但讓馬哈則心中蒙上了一層厚重,恐懼之下,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明國士兵他也親手殺了不少,但眼前這群人,和那些衛所官兵完全不一樣。
想到這,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懊惱。
若最開始南下的時候遇到的是這種精銳,自己早就退回了草原,又何至於深入大明腹地,淪落到這步田地。
不對,也不是自己的錯,都怪也先......
不等他在心裡狠狠將也先咒罵一番,背上突然傳來一股劇痛,疼得他差點撲倒在地。
“快特麼走!”修武伯沈榮小心看了眼不遠處的禮官,接著對馬哈則低喝道“要是誤了獻俘的時辰,老子剁碎你喂狗!”
馬哈則聽不懂沈榮的話,但能感受到他話語中的殺氣,連忙放快了腳步,緊緊跟上也先。
在將校的押送下,隊伍經過千步廊,從“承天之門”的匾額下走過,穿過端門,直到午門前才停下腳步。
到了此處,瓦剌俘虜的心情已經壓抑到了極點。
其中有些人之前還心懷不滿,想著寧死也不能墮了瓦剌的聲勢,此刻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心中那點豪情壯誌早已蕩然無存,低垂著腦袋,生怕引起注意。
負責押送俘虜的陳懷在和禮官通報後,便得意洋洋的走進了武官的隊伍中,享受著周圍羨慕的目光,心中還在暗自慶幸。
要不是英國公去嶺南平叛,這露臉的差事還真輪不到他。
但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在莊嚴宏大的禮樂聲中,朱祁鎮身穿朝服,緩緩走到奉天門前。
而樊忠穿一身金甲跟隨在側,板著一張臉,不怒自威。
遠遠看到這一幕,陳懷牙都快咬碎了。
特娘的,這黑廝...不為人子!
就說自己去他府上炫耀時,這黑廝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在這等著自己呢!
遠處,樊忠不漏痕跡在武官隊伍中掃了一眼,當發現咬牙切齒的陳懷時,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快速收回了目光,隻不過腰杆挺得更直了。
自己可是天子親衛,萬不能和陳懷那個沒腦子的一樣,失了大明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