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黃才回北蒙關,沒來得及休整,就又去了姚記雜貨鋪。
走的這些日子,堆積的事情太多。
忙得頭昏腦亂之際,於孟生又來了。
他打量姚黃,道:“彆說,回一趟京城,你好像變了。”
姚黃不禁有些詫異:“哪兒變了?”
“變得更好看了,看見你男人了?”
姚黃:“……”
我擦,他一個男人,嘴怎麼這麼碎?心怎麼這麼八卦?
偏偏他還說得有鼻子有眼,不能深想,否則姚黃都覺得這話還挺有道理。
姚黃氣得,抬手就把滿是墨汁的硯台抓了起來。
於孟生抬起手臂,做了個擋的姿勢,道:“唉唉唉,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可就過了啊,潑我一身墨汁,對你有什麼好處?”
為了出氣而已,要什麼好處?
姚黃恨恨的道:“我不是君子。”
於孟生見姚黃不識逗,知道她小姑娘家麵嫩,看她臉都漲紅了,毫不客氣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道:“行行行,我讓你罵,讓你打,你彆生氣了,我來是有正經事兒找你。”
姚黃隻得放下硯台,忍氣問:“什麼正經事?”
於孟生這才放下手臂,道:“常小山是你點名要的,他跟你跑了一回京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讓高壑揍他一頓,又賞了十兩銀子,是幾個意思?”
揍的是真狠,還是當眾揍的,鼻青臉腫不說,腿都一瘸一拐的了。
姚黃道:“揍他是因為他在路上沒少挑事,惹了眾怒,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憤。賞他自然是因為他立了功。”
賞罰……分明?!
於孟生自然知道常小山的性子,他挑了什麼事,於孟生用腳趾頭想也能一清二楚。
可這……不是姚黃自己說的,要找一個性子、脾氣都刁鑽點兒的人嗎?
算了,女人心,海底針,橫豎人她用完了,打也打了,銀子也賞了,他也沒打算刨根問底。
他撓撓腦袋,道:“你這話也太繞了,行吧,回去我再敲打敲打他,定然讓他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有件事,你當初可說了,我說媳婦的事包到你身上,這都大半年過去了,八字都沒一撇,你是不是想賴帳?”
姚黃:“……”
她盯著於孟生,道:“誰賴帳了,我哪兒能想到你這麼心急?”
她卻又不繼續這個話題了,反倒從身後的博古架上抽出兩本書來,道:“這是我從京城給你帶的,你回去好好看看,沒事琢磨琢磨。”
於孟生被動的接過來,大眼瞪得和牛眼似的,瞅著書麵上的幾個大字,無語的看向姚黃:“你成心的是吧?我大字不識幾個,它認得我,我不認得它啊。你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嘛。”
讓他看書?她腦子怎麼想的來著?
姚黃似笑非笑的道:“彆妄自菲薄,對你,我可是很信心的。你不識字好辦,我不是辦了個識字班嘛,不會就學啊。連軍營裡四五十歲的大老粗們還跟著學認字呢,哪怕一天一個,一個月下來也有三十個字,一年下來就是三百六十五個字……你這人腦子活絡,轉得又快,一天學十個字沒問題吧,一個月就是三百個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
於孟生一舉手:“行行行,你彆說了,我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磨唧的人呢,我不是怕認字,也不是怕學不會,我就是……我學了它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這個是《史記》裡的《貨殖列傳》,我專門讓人給你抄錄的,滋生資貨財利以致富,是講怎麼做生意的,這個則是《士商類要》,裡頭記述了做生意的商賈需要了解的各種事項和規則,對你以後來往做生意大有好處。”
於孟生呆了一瞬,忽然道:“不對啊,我謝謝你這麼想著我,可咱倆剛才說的不是娶媳婦嗎?你彆以為東拉西扯就能蒙混過關。”
姚黃輕輕撫額,道:“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心這麼細做什麼。”
“你少廢話,彆拿心細當借口,我要再不心細點兒,在你這兒就更蠢了。”
姚黃失笑,道:“喏,你不是常替那個誰,柳家的小媳婦打水嗎?”
“……啊……我也沒常,就是……碰上一兩回。她……她生得瘦小枯乾,和小雞仔似的,半桶水都拎不起來,我……我就是看不過眼……我,我,我可沒什麼壞心思。”
姚黃比於孟生還要正氣凜然,她道:“我可沒什麼都沒說,心裡沒鬼,你虛什麼?我想說的是,你要是有不會的字,可以去問她?”
“我……問她?”
“你知道她是誰?”
“我哪兒清楚。”
“她是賀先生的女兒。”
賀先生?
這於孟生知道,是個四十多歲的半大老頭。
他並不是什麼流放犯,卻整天穿的破衣拉褂、胡子拉碴的。
聽說他曾在京城國子監當過先生,於孟生驚得下巴都掉了。
不知道的還當是個爛賭鬼呢。
姚黃道:“他當年為了生計,不得已把自己唯一的女兒賣給彆人做童養媳。偏生那家人對賀姑娘不好,她那癆病相公過世後,她公公對她圖謀不軌……她不小心失手,把人……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