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秋丫娘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跟同村的秋丫爹看對了眼,叔叔說啥也不同意,原因是秋丫爹雖然腦子活絡,卻不那麼踏實肯乾。
秋丫爺爺奶奶當然求之不得,秋丫娘性子好,聰慧漂亮又能乾,哪個不誇讚她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家裡四兒五女九個孩子,秋丫爹上麵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按男性排行老二。結婚之後,秋丫爺爺就張羅著蓋了三間土坯房,讓秋丫父母出去單過了。
秋丫娘在叔叔極力反對的情況下,執意嫁給了長相不怎麼出眾的秋丫爹,跟叔叔一家的關係也漸漸疏遠,幾乎不怎麼走動。
叔叔雖然是村乾部,因為生秋丫娘的氣,自此之後也從不顧念她,誰讓她不聽勸,嫁給了一個不務正業的‘二流子’呢?
秋丫娘確定到‘徐瘋子’家借到米麵的可能性會大些,還是首選她家吧!已經打怵到彆人家‘求幫’碰一鼻子灰的感覺了。
叮囑秋丫好好在炕上玩,不要碰到弟弟,秋丫娘拿起泥瓦套盆裡最小號的,也叫‘三盆’,比它大的還有‘二盆’‘大盆’,火急火燎地去了徐長貴家。
進到院子裡,發現她家好像從早晨還沒開門出來,門前的積雪一點動過的痕跡都沒有。
秋丫娘四處撒摸了一圈,也沒找到清理工具,隻能蹲下身子,用手裡的盆子把厚厚的積雪舀到旁邊,然後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徐家十歲的大兒子跑來開了門,鼻孔流出的兩條黃黃的鼻涕就那樣掛著,也不擦一下。
“奧……大虎子!你娘呢?”秋丫娘問了一句。
大虎子沒吱聲,秋丫娘伸手想幫他把鼻涕擰下來,他卻扭頭躲開了。秋丫娘關上門、隨後進了屋。
長貴可能是昨天在公社沒回來,家裡冷鍋冷灶的,三個兒子把屋子弄得亂七八糟,兩個小的正在紅漆櫃子裡玩,櫃子蓋卸下來放在一邊,裡麵破衣服爛襪子被扔出來,散落一地。
‘徐瘋子’並不介意孩子們如何鬨騰,正蓬頭垢麵的圍著被子坐在炕頭發呆。
見秋丫娘進屋,才回過神來,掀開被子,胡亂地堆到牆角,開口問道:“是秀蘭呀!咋你一個人出來了?娃娃們呢?”
秋丫娘不敢逗留,開門見山:“嫂子,家裡有多餘的米麵沒?看看能不能先勻給我點,這大雪刨天的,沒去碾房,家裡斷頓了。”
“嗯,有的,有的,等我去給你舀。”‘徐瘋子’說著,馬上下地,好像有人願意求她,有點受寵若驚似的。接過秋丫娘手裡的瓦盆,去倉房裝了尖尖一盆苞米麵,這點讓秋丫娘感激不儘。
去彆人家借米麵,有的人家小氣,裝上米麵會在上麵刮了又刮,甚至把盆中間刮的都凹進去了。還回去的時候,秋丫娘總會裝的滿滿的,人家肯借就不錯了,總不能太過計較。
秋丫娘接過麵盆,正要離開,此時,在櫃子裡玩耍的徐家三兒子喊了一句:“娘,快做飯吧!餓死了。”
徐家老三比秋丫大一歲,向來調皮搗蛋,父親又有公職,村裡人看父敬子,都寵著他,所以有點天不怕地不怕。名字叫三虎,大家都喊他‘三胡子’。
‘三胡子’嚷了一嗓子,秋丫娘下意識地回過頭,看到從櫃子裡露出的那張臟呼呼的小臉,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