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兩位節帥,都是上馬殺敵下馬安民的國家棟梁啊,如今竟然為了百姓太平而互不相讓,真是我大唐之福、生民之福啊。再沒說的,咱家見到官家以後,定當將兩位節帥風采,如實奏上,如實奏上!”
親騎軍使薛鐵山忍不住大聲問道“既如此說,朱使相可敢讓我一年後帶著親騎軍重返此地察看?”
此言一出,汴軍將士儘皆怒目而視!藩鎮雖然不像一個國家那樣有明確的領土主權,但外藩兵馬來到藩鎮治所,分明就是上門挑釁!何況你薛鐵山帶領的,還是李克用的親兵衛隊親騎軍!言下之意,豈不是馬踏宣武之意?這不是欺我宣武無人嗎?
一聽薛鐵山說的有些過分,周德威連忙圓場“啊,使相,鐵山之意,是想一年後親眼看看此地,是否真的野無荒地,民無菜色?”
葛從周硬邦邦頂了回去“鎮遠不必多言!一年後,葛某也當躍馬太行,飲馬汾河,飽覽河東風物,痛飲杏花美酒!”
如果說薛鐵山的話隻是可能產生歧義,那麼葛從周的話就是明目張膽挑釁他要在一年後侵犯太原!
白袍將史敬存聞言大怒,立刻催馬上前大叫“你想飽飲汾河水,先問我的梅花槍!”
薛鐵山也大吼“我也有鬼頭刀伺候!”
汴軍另一大將張歸霸也同時大叫“偏你有槍?我也有虎膽銀槍在此!”
雙方都是武藝高強又兼年輕氣盛的雄性動物,若非未奉將令,隻怕早已有人血濺當場。隻聽朱溫喝了一聲“住口!”
汴軍將領憤憤後退,河東這邊將領也在李克用一揮手之後,停住爭執。隻是雙方依舊怒目相對,氣氛緊張。
朱溫淡淡一笑“年輕人火氣大,賢弟見笑了。”
李克用心裡倒也佩服這家夥圓滑。火星四濺的氛圍,被他一句閒話輕輕撇開。也隻好擺擺手
“彼此彼此,其實你我兩鎮,可謂天南地北,咱們為朝廷各守一方太平罷了。”
朱溫笑著點頭,卻將眼睛注視著史敬存問道
“這一位,必然就是白袍將史恭祖了。哎呀賢弟有此紅白兩將,真可說是如虎添翼啊。”
李克用得意一笑“老兄此言,卻莫叫邈佶烈他幾個聽見。”
周德威也笑著說“邈佶烈、益光、德璜幾個倒也罷了,主要是莫讓十三聽聞。”
朱溫作出如夢初醒狀,連忙說“正是正是,久聞賢弟手下有十三太保,個個英雄,威名遠播。哎,”他眼睛一轉看著周德威問“卻不知鎮遠在十三太保中名列第幾?”
周德威坦然說道“十三太保中,並無周某。”
朱溫心中暗喜,表麵卻裝作驚訝問“卻是為何?鎮遠文武雙全,卻不能名列十三太保?哎呀賢弟,愚兄可要為鎮遠鳴個不平了。”
他把眼光轉向李克用,心想且先使個絆子,再看效果如何?
葛從周輕輕皺眉,心想使相這句話挑撥離間的意味太過明顯,未免操之過急。
李克用也聽出朱溫的挑撥之意,但周德威對自己的忠誠,豈是他人可以離間!自己的周陽五的信任,更如泰山之穩,絕不會動搖。所以他隻是淡淡一笑
“十三太保皆是李某義子,陽五卻是李某兄弟,輩分不合。”
朱溫碰了個釘子,卻絲毫不以為意,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愚兄不明就裡,卻是失言。”
他又打量一下河東眾將,再次問道“那麼,鎮遠適才提起的十三太保,如何卻又不見?”
李克用看看周德威。周德威明白司空懶得解釋,就拱手說道
“是我家司空唯恐大軍入城,難免擾民,反令百姓不安,故此命邈佶烈和十三暫領大軍,駐紮城外。”
朱溫暗自一怔,他也知道此番李克用手下共有五萬大軍,自己王滿渡血戰後,雖然葛從周等帶來上萬降兵,但湊起來也不足三萬。如若沙陀兵全軍開進汴州,那就極易形成反客為主之勢。
李克用忽然覺得,用兵威嚇唬一下這位掃帚眉使相,應該比較好玩
“老兄!我這十萬大軍開進汴州,你不怕把你這小城吃個底朝天?到時候再餓死了人,隻怕你反而怪罪到李某身上了,哈哈!”
周德威、史敬存等河東將領也跟著司空一齊笑起來。
朱溫心想,沙陀人也太不老實了,我豈不知你頂多五萬人馬。當下笑了笑說“還好賢弟考慮周全,愚兄隻是素聞十三太保李存孝的大名,今日無緣得見,甚是可惜。”
他隨手一指身後的汴軍將領
“便如葛通美,祖上也曾官居朝廷兵部尚書,他本身更是英雄了得,手中一條虎頭亮銀槍使得出神入化,可說是智勇雙全,故此人送外號白玉將。莫不是通美英名遠播,連李存孝也不敢來與你相識。通美,可惜啊。”
李克用見此人身高六尺有三,生得倒是雄壯,白淨麵皮,劍眉虎眼,可惜一隻鷹鉤鼻,心內便不喜歡。轉頭問道“陽五可知此人?”
周德威笑笑“葛通美乃是巢賊的五虎將之首,末將怎不識得?據說還略知兵法,被巢賊拜作兵馬大元帥呢。”
他不說葛從周“精通兵法”而說出“略知兵法”,就是嘲諷葛從周不過是三腳貓罷了。
李克用聽了好笑,就再加點佐料“那想必也是王滿渡一戰,歸降朱老兄的降將了。”
他兩個一唱一和,先罵黃巢,再把葛從周的老底翻了個遍,朱溫心頭鬱悶,葛從周更是氣的咬牙切齒,兩眼死死盯著李克用和周德威,像極了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