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閒時也好來聽戲。”
執事僧冷冷說道:“早課晚課,行香禮佛,哪有時間來聽你這小戲。”
又看看忙碌的葉家人,忽然說道:“不過你若唱的好了,多引些香客來,寺廟裡香火盛了,咱們也算兩全其美。”
葉厚生連忙合掌,謝過執事僧教導,那執事僧才施施然進廟去了。
葉家上下搭棚子,買凳子,立牌子,直忙到戌時將近亥時,總算弄好了這棚子。
葉友孝走到棚子外,看著掛在門口的牌子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葉家棚子。正要品評兩句,卻見葉厚生過來拉著他說:
“友孝,今日晚了,想必那邸店不許咱們進了。沒奈何,咱們都在這棚子裡和衣而臥,將就一宿。”
葉友孝也知道這是規矩,亥時以後再到街上走動,遇上巡夜的兵丁,免不了遭受盤問,若是帶隊的小校心情不好,那就隻能在衙門裡過夜了。此時見義父拉自己進棚子,也就隨著葉厚生進入棚內。這時候卻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禁向外麵窺望,隻見一支馬隊飛馳經過,不禁好奇問道:
“阿耶,為何這支馬隊卻如此張揚,就不怕宵禁?”
葉厚生看看遠去的馬隊,歎息說道:
“宵禁,禁的都是百姓!達官貴人們夜夜笙簫,誰敢來禁他?你看這馬隊個個頂盔摜甲,顯見就是官兵,宵禁如何管的他?”
葉友孝暗想,這可不就是特權嗎?看來隻要是人類社會,總是免不了會有特權呢,現在自己怨恨他們不守規矩,如果換成是自己,在宵禁的時間到處跑馬,是不是也會很爽?
其實這支馬隊的來頭之大,彆說葉友孝不知道,就連巡夜官兵,遇見了也隻能立刻行禮。
究竟是誰?
馬隊中為首四人,分彆名叫陳敬瑄、楊師立、牛勖、羅元杲,他們即將外放做官,那就是一方節帥!此刻就是奉旨進宮,接受僖宗皇帝的任命。
其實僖宗皇帝對這個任命也是拖了十多天了,不是他為難,而是他又給忘了。
不過這一次,拖是拖不過去的。因為陳敬瑄的弟弟,就是當朝大宦官田令孜。此人雖然權傾朝野,但感覺在州郡上勢力單薄,未免少條退路。正好西川節度使空缺,而僖宗被黃巢趕出長安時,隨駕的田令孜親眼見過西川的富庶,當時就頗為中意。他也知道現在都是藩鎮為雄,狡兔三窟,他必須為自己謀一條後路。
於是田令孜就運用手中權勢,將哥哥陳敬瑄和心腹親信楊師立、羅元杲派往西川做節度使,這樣將來即使朝廷變天,他也可以去西川安度晚年。可是奏折入宮以後,卻遲遲沒有回音,今天田令孜實在等不得了,就乾脆來到大明宮麵聖,這才弄明白,原來僖宗皇帝的拖延症又犯了。
田令孜當即就請皇帝下旨,可是僖宗皇帝卻以天色已晚為托詞,要等明天再下旨。
田令孜有些著急,仗著自己與僖宗皇帝關係匪淺,直接進殿請求道:
“大家,西川節度使空缺,絕非國家之福,萬一有歹徒生亂,那時候大家悔之莫及啊。”
唐僖宗隻是一個“懶”字,倒也不希望天下大亂。聽田令孜說的有理,就眯著眼慢慢回答他:
“可是奏折上共有陳敬瑄、楊師立等四人,朕也要好生考慮,確定其才乾,方能下旨。”
田令孜笑了:“大家倒是不必費心了,此四人之才乾,老奴早已代大家詳細調查過,皆是國家棟梁,朝廷英傑,大家隻管下旨,老奴以項上人頭作保,絕無差池。”
唐僖宗玩弄著那件寬鬆肥大的龍袍的袖口,還是不慌不忙:
“公公所言,朕自然不疑。不過……”
田令孜真急了:這李儇當了官家,怎麼越來越拖遝了!其他政務,拖遝幾天倒也無妨,但這可是自己的退路,怎麼他也拖拖拉拉的。
田令孜立刻追問:“大家請明言。”
僖宗皇帝還是眯著眼:“除了西川節度使,還有山南西道節度使,東川節度使。可是現在卻有四個人來做備選。田公公,你看如何選擇呢?總不能二桃殺三士,嗯,是三桃殺四士吧?”
僖宗想的很美,既然有個需要選擇的過程,自己就可以過幾天再說這件事。但田令孜卻笑著說道:
“原來大家是為這件事煩惱。”
“以公公所見呢?”
“若以老奴愚見,何不讓他四人來一場馬球比賽?”
僖宗的眼睛驟然打開,明亮的眼光投向田令孜。打馬球?這可是朕的最愛啊。當即問他:
“規則如何?”
田令孜見僖宗剛才打開了一下眼皮,把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了一下,雖然時間很短,但他心裡一塊石頭已經落地。今天,這個皇帝又被自己打敗了。
田令孜馬上回答:“可以挖上四個洞,讓他們四個將馬球子擊入洞內。拔頭籌者可任西川節帥,第二籌、第三籌分彆掛帥東川和山南西道。官家,老奴愚見,不知聖意如何?”
唐僖宗雖然沒有再投出寶貴的眼光,但笑眯眯的臉色顯得明朗愉快:
“田公公真不愧是國之乾才,這樣複雜的問題,卻如此簡單地解決了。甚好!”
田令孜追問:“那大家看來,何時比賽?”
僖宗其實明白,畢竟是三個封疆大吏,取舍標準居然是打馬球。若是讓言官們得知,難免會鬨得沸沸揚揚。既然田公公忙著要確定人選,那還不如立刻舉行。
僖宗說道:“立刻擬旨,讓陳敬瑄等四員臣工,亥時來到清思殿。嗬嗬,朕倒是沒見過這般奇特的馬球比賽,一定要親自觀賞!”
田令孜得意洋洋,連忙命人將官家的晚膳奉上。雖然吃飯時間略早了些,但心兒早就飛到馬球比賽的僖宗,根本沒想到還沒到用膳時間。
當然他更不會想到,他已經開創了中國古代政治史上最荒唐的記錄:打馬球爭節帥。後世有人評論說:擊球賭三川,奏響了大唐滅亡的哀樂。
剛到亥時,陳敬瑄一行已經來到清思殿。官家不想張揚,田令孜也以走過程序為準,所以連教坊也沒叫來,《涼州曲》也沒演奏。隻是燃起上百支巨大蠟燭,把馬球場照的明亮如晝,太監們擺好了龍椅,聖人坐下,眾人一起上前叩拜天子齊呼萬歲。
“比賽”結果不出預料。陳敬瑄果然“技高一籌”拔得頭籌,僖宗立刻下了詔書,將他任命為西川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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