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司空圖問新戲的名字,李存勖倒是早有準備。
本郎君又不是忽發奇想。
“在下之意,這個戲,既然要吸引人來看,那麼就該有些神秘色彩,也顯示出天命在唐,朱賊逆天必亡。”
幾個大唐遺老遺少聽了這話,舒服的不得了,連連稱是。
“所以,題目叫《天王佑晉》。嗯,本來想說佑唐,可是誰都知道,大唐已經過去,現在代表大唐的,就是晉國。佑晉,就是佑唐啊。”
這個神邏輯,顯然不能打動這幾位才子。在他們看來,大唐還有複興之日,而晉國隻是大唐的一個藩鎮。晉是晉,唐是唐,無法混淆。
司空圖搖搖頭,手撫長髯想了個妥協方案:乾脆不說“佑”誰,省得無謂爭端。
“老夫冒昧,可否請郎君把名字改成《天王破夾寨》?如此一來,既說明了潞州大捷,也仍然有著神秘色彩。”
李存勖並沒有堅持。畢竟人家才是大拿,不同意這個“晉”字,那就算了吧。
司空圖忽然笑起來。
“老夫雖然用了‘天王’兩字,卻未聞此天王之來曆,還望郎君教我。”
李存勖真是感動了。就人家這一把胡子的大詩人,居然還要自己來“教”!趕緊把自己所知,有多少說多少。
“司空先生,據在下所知,毗沙天王,即乃毗沙國的國君。卻因戰敗而立誓,稱願為地獄之主。佛祖垂憐,遂許他主管地獄。”
韓偓差點笑得噴飯。
“原來竟是閻羅王?”
鄭珪也湊趣說:“若是請得閻王助陣,自然朱賊來多少死多少,何等清爽。”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司空圖卻嚴肅而且冷靜。
“郎君凡是有關毗沙天王諸多來曆,不妨一一說來。老夫雖然年邁,然而朝聞道夕死可矣,人生在世,每天都該多些見識,方不愧人生嘛。”
韓偓和鄭珪等人聞言都頓時肅然起敬,連忙靜聽李存勖介紹天王。
“據說,佛祖卻給了毗沙王一個法旨,內稱未來世,必有邪見王毀壞佛法,那時便要毗沙王離開地獄,出來護持佛法。”
盧汝弼擊掌。
“原來現在就是未來世,朱賊就是邪見王!”
老師在座,他一直不敢率先開口,此時聽得興起,竟然忘了規矩。連忙去看老師,卻見老師也在掀髯大笑。
“故天下事,正是因果循環耳!原來今日之朱賊,卻是佛祖早已明察啊。”
鄭珪忙說:“如此說來,這影射之事,務要寫的明白,讓人看了戲,就知道邪見王就是朱賊!”
不愧是鄭相的侄子,受鄭綮的影響,他對戲劇影響社會這個問題也特彆敏感。
韓偓沉吟道:“朱賊弑君篡國,毀壞國法,其陰狠歹毒,卻又超過邪見王多矣。隻是如何把他兩個合二為一?”
司空圖笑道:“隻要說是邪見王修了夾寨圍困潞州,毗沙天王破夾寨拯救滿城軍民,不就都合二為一了嗎?”
鄭珪鼓掌大笑。
“好好好,表聖先生此說,最是高明不過!”
韓偓也點頭微笑。
“表聖先生真是深知大俗大雅,深入淺出之理。我也覺得,如此寫來,最是暢快。”
司空圖指了指李存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