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亞子要交出權力,明政殿裡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恐怕就算是隻老鼠,也知道現在絕不能發聲。
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候了。
無聲的廝殺,王位爭奪戰的廝殺,現在已經刀槍見肉。
殿裡隻有李存勖一個人在笑。
他要看看,父王留給自己的這些文武,誰才是忠心的。
當然這也是一場名副其實的豪賭。
新晉王羽翼未豐,他的勢力,能勝過司徒李克寧嗎?
李存信第一個開口了。
“四叔!既然李亞子都推戴你,你就趕緊繼位,一會兒大家還要去靈堂呢。”
李克寧瞪了李存信一眼。
真是個沒腦子的東西,你以為王位繼承,就是像種地喂馬那麼簡單?趕緊喂完馬咱們去吃席。
現在弄不好,吃誰的席都不一定!
勖兒,究竟打的什麼鬼主意?真的要推我為王?我怎麼一點都不信?作為先王的唯一親子,他完全可以上位啊。難道真是限於沙陀兄終弟及的習俗?他回到河東多長時間,傳統對他有影響嗎?
或者,是在測驗我的忠誠度?嗯,這個可能性很大。誰對王位都不會推辭,他一定是想看看,我願不願意尊他為王?
尊他為王?我當然不願意!可是,我現在還沒準備好上位啊,哪些人會支持我?除了李存信那個莽撞家夥,還有誰會支持我?邈佶烈還是李嗣昭?好像都不會。張承業?更不可能。孟知祥?那可是我的親舅子,官居中門使,但他一語不發,居然要做騎牆派!李存璋?現在殿內侍衛的指揮,從來都隻聽王兄的命令。
現在,恐怕就隻會聽勖兒的命令。
走上王位?恐怕還沒坐下,就會被人趕下來了。
丟臉是小事,怕的是丟命。
這可是王位,又不是什麼珠玉駿馬,你說要,也可以。你說不要,也沒事。
感覺很無奈,就像我要想黃金,你忽然指著地上的五百斤黃金,說這是你的了。可是,我拿得動嗎?
張承業已經明白過來了。
好厲害的大王!他是在逼我們站隊,表明立場!趕緊!
立刻麵對李存勖“咕咚”一聲跪下。
“大王,此事萬萬不可!老奴敢請大王收回成命!”
李存勖壓著心慌,微微一笑。
“張公公,有何不可?你且道來。”
張承業慷慨激昂大聲說道:
“先皇昭宗封晉王時,已賜給大王表字,就是明示大王為晉國王儲!先王臨終前遵從聖意,傳位大王,請問河東上下,誰敢抗旨不遵!李司徒雖是先王昆仲,亦是河東臣子,焉能例外?再者先王托付大王三支令箭,大王也已承諾,豈能推卸王位棄三支令箭於不顧!大王請看,這一個忠字、一個孝字、一個信字,大王如何說得過?”
他忽然站了起來,轉身麵對群臣,語調卻是異常森冷。
“今日有不遵先王遺訓不守臣節者,咱家當以頸血濺之!””
得。我把脖子上的這腔熱血全濺你臉上,你看咱家狠不狠?
作為十三太保之首,河東少壯派領袖,李嗣源也不甘落後:
“完成先王托付的三支令箭,非大王莫屬!臣李嗣源,隻聽大王吩咐!”
大太保說了話,二太保肯定不能落下:
“先王早就說過,大王日後必有大捷。果然大王大破潞州夾寨,梁賊為之膽寒。臣就明白,隻要大王帶領我們,晉國必定富強!今日誰敢覬覦晉王大位,先問過李某利劍!”
李存璋急了。兩位太保表忠心這也太快了,我呢?
他馬上大喊一聲。“李存璋誓死效忠晉王!效忠晉王!”
這是暗號。
殿內守衛的侍衛,馬上一起用槍杆杵地,整齊的按節拍高聲呼喊:
“效忠-晉王!效忠-晉王!”
聲音真大。
快要把明政殿的殿頂都掀翻了。
李克寧知道不能不表態了。
一臉嚴肅上前一步跪下大聲說道。
“大王!張公公他們言之有理,極好!我等臣子,隻合凜遵先王遺命,豈可擅自篡改!讓位之說,老臣無能為力,不可答應,請大王收回成命!”
李存勖笑著扶起了李克寧,看看殿內。李存璋心領神會,馬上領著侍衛們再度鼓噪起來:
“效忠-晉王!效忠-晉王!”
真動聽啊,比什麼絲竹管弦都動聽!真想閉著眼睛一直聽下去,聽下去……
可是,身為大王,也該有點王者風範吧。
很遺憾地擺擺手,製止了侍衛們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