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幽州,大王還在等著明天的到來。
按照與劉守光的約定,明天是最後期限。如果明天劉守光仍然拒不出城投降,那麼晉軍將發動總攻。
想到一個強藩將落入自己手中,李存勖心中一陣一陣地激動。
跑到盟主的營帳,不惜以大王之尊,等薛王吃好飯,才拉著薛王出來散步。
現在與薛王的關係,更像是兄弟,而不是君臣。
斜陽把金黃色的陽光投在山坡上,到處都是黃燦燦的,很美。
忽然問道:“薛王,你說那天降祥瑞,究竟是誰的吉祥啊?”
李知柔笑了:“晉王,這不明擺著嗎?明日幽州城破,盧龍歸晉,那一禾九穗,雖是天降祥瑞,卻又與劉守光何乾?”
李存勖點點頭,漫無目的繼續走著。
李存勖不說話,李知柔也不開口。
直到晉王忽然又有了新問題:“對了,薛王,好像後漢的光武帝,便是得了這吉兆,後來才興複了漢室?”
李知柔淡淡一笑:“光武起兵南陽,廓定天下,中興漢室,自然就有種種神奇傳說。所以,以李某之見,乃是光武的偉烈豐功在前,嘉禾的天降祥瑞在後啊。”
李存勖一愣:“附會嗎?”
李知柔還是那種貴族式的微笑,點了點頭。
李存勖琢磨著,感歎起來。
“這幽州,在羅藝當大總管的時候,也算是‘據億丈之城以為固’啦。如今已經兩三百年,依然還是那麼堅固。若非寡人有了炮隊,隻怕還是拿它沒有辦法呢。”
聽晉王背起《過秦論》,李知柔又是微微一笑。
“縱然有良將勁弩,有信臣精卒,但是如果不實行仁義治國,也還是難免一夫作難而七廟隳的下場啊。”
李存勖一下子把目光轉到了薛王身上。
“薛王說得好!寡人說句放肆的話,前唐所以被朱賊‘一夫作難’,根源也是‘仁義不施’!綱常混亂!”
現在大唐覆滅多年,他自己又是晉王,所以點評前唐覆滅,無所忌憚。
李知柔聽了,實在有些難堪,一時竟然語塞。
他不得不承認,晉王說的是對的。
李存勖沒注意到薛王的表情,繼續大發感慨。
“以僖宗皇帝為例,明擺著朱賊是個大奸臣,他卻居然稱朱賊為‘外鎖’,要讓朱賊幫朝廷防止藩鎮作亂,豈不是與虎謀皮?至於諸王典兵的‘內鎖’,其實徒有虛名,根本無兵可典,枉自讓你們成了朱賊的打擊目標。薛王殿下,你說是否如此?”
李知柔當然不肯指責自家先皇,委婉地找個說辭。
“這個啊,說起來,算是僖宗先皇認人不明,誤用奸佞。唉,國家倒黴了,奸臣才能趁勢而上啊。”
一句話,唐朝覆滅,是國運不好。
誰來當皇帝,都搞不好。
李存勖歎口氣:“寡人覺得不僅如此,那個擊球賭三川的鬨劇,就是僖宗皇帝的佳作。這豈不是亂了君臣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