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道的顧慮並非多餘,畢竟自己好像走的遠了一些,常常為民請命,為此頂撞皇上。現在皇上竟然下旨意的時候,都要專門告訴自己,沒有違背“治大國若烹小鮮”的理論。
作為一個老官僚,馮道已經感到了濃濃的殺機。
或許,皇上還沒找到借口。
但是自己這條性命,的確堪憂了。
在下一個朝會上,必須改變自己的態度,否則,不測之禍,恐怕是早晚的事情。
朝會之前,黃四娘送來了閩國的情況。
李存勖這才想起,王延鈞,也是號稱歸順的,但是因為中間隔著馬楚,一直沒有實際的動作。嗯,現在馬楚已經歸順,最多是個半獨立狀態,那麼這個閩國,恐怕也該奉還版籍了。
看了一下文書,李存勖又氣又笑。
王延鈞這家夥,因為財政吃緊,竟然走上了公開賣官鬻爵的絕路。
文書上還專門標明了,那些官職價值多少,等等。
所以朝會上,李存勖首先說的就是王延鈞的做法。
“任圜,這王延鈞,公開賣官鬻爵,以此來解決財政危機。這可是絕不可取的。”
不僅任圜,新唐所有官員,都一致同意聖人觀點。
李存勖是有底氣的,有了蜀國的大量珍寶,現在新唐的國庫是充足的。
不過還是問一下王正言。
“王卿,如今國庫用度如何?”
王延鈞好久沒有擺出苦瓜臉了,今天這張臉卻是陰晴不定。
“聖人,若是平常用度,國庫開銷,足夠支撐三年。三年內不收賦稅,都無所謂。但是如果用兵偽唐,那麼開銷就大了。”
李存勖就怕王正言這個“但是”,趕緊打斷他。
“先不說偽唐。你告訴朕,如果沒有偽唐這回事,國庫是不是很充盈?”
然後盯著王正言,等他說“是”。
王正言卻有另外的賬本。
“聖人不說偽唐之事,那就隻剩三件大開銷了。”
李存有些不解。
除了用兵偽唐,軍費浩大之外,還有什麼開銷?而且還是三件?
“王卿且說,哪兩大開銷?”
王正言拱手回答:“聖人,第一樁大開銷,是恢複均田製。”
李存勖想笑。
恢複均田製,用租庸調製取代現有的兩稅法,雖然開了曆史的倒車,但是收取的租庸調,那可是能讓國庫大大盈餘的。王正言肯定老糊塗了,居然把收入說成了開銷。
不過身為皇帝,當然知道事情不清楚之前,不可貿然表態。
否則萬一反轉,自己的麵子、裡子都會丟光。
“恢複均田製,怎麼會是大開銷?”
王正言據實回答,派出去的均田使官,每一路正使、副使、參軍及各種隨從,車馬費消耗已自不少,加上到了州縣上,還要再次增派人手,下到田間地頭,重新勘定無主荒田,之後再酌定均田情形,所以每一路均田官,預算都達到了幾萬貫錢,而均田官共有三十四路,共需要一百幾十萬貫。河南六十州,每州抽調人員的補貼,尚未計算在內。
李存勖搖搖頭。
“王卿,這就是均田工作前期的一個投入罷了,今後的均田,可是會有大筆的租庸調收取上來,那時候,你這國庫,恐怕就要擴大才行了。”
想到源源不斷的財富湧入國庫,皇帝心裡就非常開心。
王正言說:“聖人,恢複均田製乃是聖斷,臣豈敢置喙。不過,第二樁開銷,臣就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了,簡直是無底洞。”
李存勖皺起眉。
“你直說,什麼開銷?”
王正言看看任圜。
“聖人,工部所興建的各種工廠,這建廠房的費用究竟是多少?臣問過任尚書,他……”
李存勖打斷了王正言:“王卿是不是想說,任尚書也不知道究竟要多少錢才夠?”
王正言連忙點頭:“聖人明鑒。”
李存勖笑了笑:“你問不清楚,朕來問。”
聽到聖人要問自己,任圜趕緊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