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的耶律倍,始終驚魂未定。
今天地皇後的決然斷腕,讓他心情無法平靜下來。
他堅定了自己的觀點:與意誌如此堅定的母後較量,就像搬倒一座大山一樣毫無希望。所以,現在的最佳對策,就是趕緊離開遼陽府,回到自己的東丹國,好好做自己的東丹王。
韓延徽歎了口氣。
“大王,臣擔心啊,樹欲靜而風不止。”
耶律倍盯著韓延徽:“他們還要怎麼樣?不然的話,我寫上一個甘結,保證今後再也不對皇位有覬覦之心!韓先生,你覺得如何?”
韓延徽搖搖頭。
今天述律平斷腕固然令人震驚,但作為一個政治家,他捕捉信息的能力卻是耶律倍遠不能及的。
“大王是否留意到,太後臨走時讓新皇帝做什麼?”
耶律倍想了一下,想起來了:“太後讓二郎,嗯,皇帝,接待中原使臣。怎麼啦?”
韓延徽搖搖頭:“大王沒注意到嗎?中原來個使臣,該由禮部官員接待啊,怎麼會讓皇帝親自召見?況且皇帝還將眾臣遣散!臣始終覺得,這件事顯得極不尋常。”
耶律倍有些不耐煩:“韓先生你管他呢,不論此事多麼不尋常,反正我回到龍泉府以後,不再過問遼國的任何事!說實話,韓先生,今天母後的表現,真是把我震驚了,我真嚇壞了,你要是讓我跟母後鬥,奪取那個帝位。我敢預言,我會輸,連性命都保不住!我覺得,知足常樂,很好。做個國王,已經很好了,為什麼還要冒險去爭奪帝位?”
韓延徽無奈地笑笑。
他明白,耶律倍今天的確是嚇破膽了。這種狂暴的自殘,他也隻聽說過朱溫的部將龐師古曾經做過,但也隻是砍掉一根小手指,而且人家龐師古可是將軍,是壯漢!現在述律平一個女流,居然也能對自己這麼狠。
也難怪耶律倍立刻喪失了爭奪帝位的雄心。
但是他與耶律倍,目前並不在一個頻道上。
“大王,臣並沒有要鼓動大王去爭奪帝位。”
耶律倍疑惑地看看韓延徽。
的確,韓延徽根本沒有說過“帝位”兩個字,剛才的談話,都是自己在說放棄爭奪帝位。
隻要不逼著自己與母後爭權奪利,耶律倍立刻鬆弛了下來。
“那麼你要說什麼?哦,說皇帝召見那個使者?你覺得不平常?”
韓延徽神色凝重點點頭。
“大王,臣也不知道皇帝召見的使臣來自何方。但是按理說,如果是新唐的使臣,太後完全不用如此鄭重其事,讓皇帝親自接見。甚至,太後自己就可以接見。我們與新唐,是姻親之國嘛。可是現在是皇帝召見使者,並且是秘密召見。這兩件事合在一起,大王不覺得,這個使者的分量很重嗎?有時候,社稷存亡,可能也就是一件事情引發的啊。就像渤海國,能想象它這麼快就滅亡了嗎?那時候,先皇帝不是也召見了靺鞨、韃靼還有弓裔的使臣嗎?”
耶律倍靜靜地聽完韓延徽的分析,皺起了眉頭。
“據你所說,這位使者並非來自新唐?”
韓延徽點頭:“臣得到的消息是,現在新唐已經攻滅蜀國,平定了黔境,收取了馬楚。它的下一個目標,當然就是南唐。所以,如果南唐使者來請求我們夾攻新唐,是完全可能的。”
耶律倍疑惑地說道:“你自己剛才也說,我們與新唐,那可是姻親之國。怎麼,我們不管真如月的安危,去與新唐開戰?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能擊敗新唐。他們送來的槍炮,我也看過,的確是第一流的殺人利器。對戰有這種武器的軍隊,我覺得即使是契丹鐵騎,也不敢保證勝券在握。”
韓延徽歎了口氣:“可是,大王你看,新唐軍隊有著先進的武器,有著廣大的領土,關鍵是還有著不斷擴張的野心!它與遼國,就是並肩成長的兩株大樹!大王覺得,我們與李存勖,能夠持久和平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