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延沒回答, 而是慢條斯理地從貨架上又拿了一包吐司。
放到了購物車中。
像是掩飾什麼。
盛明稚雖然生了雙狐狸眼,但卻不媚。
專注地看著一個人時, 像隻小狗,十分英俊又無辜。
他嘴巴比大腦的反應快。
等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盛明稚才意識到自己講了什麼,然後,大腦緩緩地宕機。
一瞬間,現場的氣氛尷尬的快要凝固。
兩人之間的空氣也微妙的要命。
救命啊。
他怎麼會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大約過了幾秒鐘。
陸嘉延似乎走神一般, 又放了一包吐司在購物車裡。
然而購物車裡麵已經有三包一模一樣的吐司了。
盛明稚:……
他默默把購物車中多餘的兩包吐司放回貨架上,嘀咕:“嘉延哥。你的吐司拿得太多了,吃不完。”
“嗯。”陸嘉延終於回過神,彎唇,答非所問道:“你剛才是不是問我, 有沒有吃醋?”
……
……
“沒有。”盛明稚麵無表情,斬釘截鐵:“你聽錯了。”
“是嗎。”陸嘉延看著他,拖著尾音:“那我還真有點吃醋, 怎麼辦, 小盛老師?”
盛明稚被他聲音的尾調弄得耳朵麻麻的。
指尖蜷縮了一下。
萬萬沒想到,陸嘉延已經反客為主, 倒打一耙。
他到底是用什麼厚顏無恥的能力說出這句話的?!
盛明稚輸人不輸陣,視線挪開,微妙地有點心虛道:“小盛老師也沒辦法。小盛老師是藝人, 你要理解藝人的工作。”
當然,他還有更糾結想問的,憋在心裡快憋死了,問不出口:
陸嘉延為什麼會吃醋啊?!
他演恩愛夫夫的戲演得這麼投入嗎?!真打算進軍娛樂圈了?!
似是看出了盛明稚一路的糾結,陸嘉延開口:“怎麼了?”
“沒怎麼。”
還能怎麼, 盛明稚心想,你覺得咱們倆這塑料的夫夫情值得吃醋嗎。
他欲言又止:“就是沒想到你會吃醋。”
“很難理解嗎。”陸嘉延慢悠悠地:“明稚。我跟你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婚姻,作為你的合法丈夫,看見你和彆的男人拍照,難道不應該吃醋嗎。”
話音剛落,盛明稚的目光頓了一秒。
說的也是。
確實是,應該的。
畢竟他們結婚了。
隻是盛明稚怎麼聽這句話都覺得有點不舒服。
索性他沒有深思,但也沒心情繼續逛超市了。
晚餐的食材都買的差不多,盛明稚推著購物車往外走。
結果下一秒,他就從超市玻璃鏡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造型。
原本的兔毛外衣就比較厚,也比較蓬鬆。
後來又穿上了陸嘉延的風衣,整個人裹得像個過冬的餃子,不倫不類,毫無審美也就算了。
關鍵是。
他剛才就是以這個形象出現在自己粉絲麵前的?!
這麼醜?
這麼難看?!
盛明稚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語調都變了:“我剛才一直穿著你的衣服嗎。”
陸嘉延點點頭,還沒問什麼情況,盛明稚就臉色慘白。
“我穿的這麼醜?!你剛才怎麼不提醒我一下?!”
不僅醜,而且陸嘉延的風衣還長,穿在他身上,顯得他腿短!
“嗯?”陸嘉延上下打量他:“我覺得挺好。”
盛明稚已經完全聽不見他說什麼了。
滿腦子都是自己這個雷人的造型,作為一個從頭發絲精致到腳指頭的小作比,就算是當場出了車禍要去醫院搶救,他都會原地爬起來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
誰知道陸嘉延說完這句話,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是挺好。”
醜一點,沒那麼多人惦記。
-
盛明稚低迷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回家的那一刻,然後在客廳上看到了一款一直想要的滿鑽腕表,瞬間被治愈了。
狐狸眼睛亮的不行,就差沒跑過去了,盛明稚笑眯眯地打開藍色絲絨禮盒,直接把這支腕表戴在手上左看右看,十分滿意。
他其實比較喜歡機械表一些。
但這支腕表的表盤裡鑲滿了碎鑽,在燈光下耀眼奪目,熠熠生輝,勝在夠高調。
戴在手上美夠了,盛明稚才想起什麼,故作矜持地把腕表放桌上。
指了指:“嘉延哥。這是你買來送我的嗎?”
陸嘉延隨口道:“不是。我買著好玩。”
盛明稚:……
說句買來送給他的會死嗎。
不過,看在陸嘉延送禮送得夠貼心的水平上。
盛明稚沒有跟他斤斤計較這些小細節,甚至心情很好地到中島台來幫陸嘉延打下手。
隻是他打下手也是添亂。
陸嘉延跟他不同,盛明稚是一點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的,從小養尊處優。當然,到他這麼有錢的地步,也不需要自己學著洗菜做飯。
可陸嘉延不同。
盛明稚記得陸嘉延大四畢業的那一年就去國外讀博,順便在海外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商業版圖。
聽盛旭說過,陸家那兩年挺亂的。
陸驍比陸嘉延的羽翼豐滿的更早,甚至有可能,陸嘉延連出國都不是自願的。如果他不出國,留在國內的下場多半是死路一條。
電視劇裡演得那些豪門爭鬥其實有一半都取自於生活,盛明稚知道那些高門中死幾個人,好像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不死,多半也會找個什麼理由,終生監視起來。
在那種情況下出國的陸嘉延,想來也知道不是去享福的。
做菜就是那幾年學會的,國外的飯菜難以入口,漸漸地就自己上手了。
回憶的匣子一旦打開,盛明稚就有點收不住。
其實,他一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陸嘉延出國的真正原因。
他最早誤以為,陸嘉延是跟女朋友約好一起出國留學的。
陸嘉延大四畢業那一年,正好是元旦前後,也下了這麼一場大雪。
盛明稚在京大的冬令營進行到了尾聲,十幾個高中生被邀請參加了京大的元旦晚會。
他那會兒個子還不高,總是被盛旭嘲笑是個矮子樂,但模樣已經長開了。
冬令營短短半個月,盛明稚收到了來自四個女生的告白,甚至還有一個男生的示好。
但他顯然沒有開啟早戀的這個竅,應付彆人的告白和示好都顯得很青澀。
特彆是冬令營同期的一個男生的表白,尷尬的盛明稚滿地找頭。
還好江彆出現的及時,摟著他的肩膀笑得特彆不要臉:“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哥們有老婆了,就是我,很般配,彆人沒有機會。”
盛明稚氣得踹了他的小腿一腳。
念高中之後,盛明稚交到了新的好朋友。
他身邊不再是隻有沈苓一人,高一那年他還認識了江彆,是他同桌。
那一年和今天似乎重合了。
盛明稚忽然又想起,陸嘉延在出國前的那個元旦,也送了他一支腕表。
那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塊腕表。
陸嘉延彼時剛下舞台,他剛才上台有個節目,是鋼琴獨奏《Pying Love》,1900在船上遇到美麗的帕多萬,愛意隨著指尖流淌,他的演出節目非常成功。
當然,光看他的臉就成功了一半。
盛明稚記得京大的大禮堂座位已經滿了,但還是有好多人擠在禮堂的後麵。
有京大本校的,也有隔壁學校慕名來看京大金融係校草的。
盛明稚隻是去晚了十分鐘,就已經被擠得沒有位置。
不過他不是去看陸嘉延,而是去看盛旭的。他哥的節目在陸嘉延後麵,盛旭還特彆囑咐他要給自己拍幾張帥圖。
結果盛明稚擠都擠不進去。
江彆就給他出了個餿主意,抱著他的腰,讓他趴在禮堂的窗台上。盛明稚覺得有點丟人,但又被盛旭委托了重任,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硬著頭皮上了,倒是趕上了陸嘉延的節目收尾。
他透過窗戶看到陸嘉延模糊的臉。
像1900透過遊輪的窗戶看到了帕多萬。
禮堂吵得翻了天,他卻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