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桂枝這麼說,場中眾人瞬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竟然讓她把他們心中的話都提前說完了,這下叫他們說什麼?
見他們沉默不語,桂枝繼續說道“各位……你們入教坊是為了什麼?”
聽見這個問題,許多人眉頭一挑,自嘲地笑了一番後,便開口回道,“能為什麼?
不就是為了出人頭地嗎?為了日後在這臨安城內,有一個手藝傍身,能混口飯吃,若是幸運一些,能夠被伯樂相識得知遇之恩,也能飛黃騰達,不然還能為何?”
桂枝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是以他們剛講完,她便點頭笑道“既然如此,京都教坊的名聲對於各位而言又意味著什麼呢?”
眾學子紛紛一怔,緊接著互相對視,似乎是不解為何她會說出這番話?
“這是什麼意思啊?難不成要用苦肉計?”
“她這樣問是啥意思呀?真是搞不明白。”
雖然不少人心中都有答案,但是在此時竟無一人開口闡述,是以桂枝再次站出來,開口講道,“想必大家入京都教坊,大多數是想靠著京都教坊的名氣,等到學成之後,也可憑著昔日京都教坊而出的身份在這臨安城內尋得一處棲息之所、傍身之地,京都教坊的名氣和名聲對於大家而言,或許就是你們各自身上的招牌。”
“至於這塊招牌究竟是好是壞,完全要取決於教坊現下的狀態,如果說教坊已經潰敗不複存在了,那你們離開之後,又要用什麼身份去尋找可以接納你們的地方呢?”
“試問各位,如果你們是臨安城內的富商,如果有一些已經落敗了的教坊藝人去你們商會中,欲尋棲身之所,你們會如何對待他?是會像對待今日的京都教坊一樣?
還是會像對待那些北瓦之中的雜藝人一樣呢?”
聽到這兒眾人各自沉默了,沒錯,他們入教坊無非就是想靠著教坊的名氣,好在學成技藝之後,憑借著昔日在京都教坊學過藝的這段名聲,在城內落腳。
但這一切,都是要以教坊欣欣向榮,屹立不倒為前提的。如果教坊在他們之前先倒了,那這天然的牌坊又該到何處去尋呢?
“我明白,雖然說你們可能會覺得我年紀太小,對於這次節目的編排來說,我遠不夠資格,但是請問大家,如果我不編排這次節目,在座諸位當中,有誰能夠編排得出完美應和這次壽辰的節目呢?如果有,我現在甘願讓出這個位置。”
桂枝說完,便是後退一步,將舞池當中最顯眼的那個位置讓了出來。
這一步也相當於桂枝要交出排演節目的這個權利,將朱邦直和張梅香交給她的這個權利,轉交給彆人。
現場中,此時若是有任何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站到這個位置上,想必都可以拿到這個權利。
但此刻,偌大的舞池之中百餘人,卻無一人敢往前一步。
因為他們知道,邁出這一步就意味著自己一個人身上扛了更多的擔子,那將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命運,而是整個京都教坊及所有學子的命運,這個擔子,他們扛不起。
“諸位,既然沒有人願意邁出這一步,我想讓大家聽聽我的意見,身為張大司的女兒和弟子,今日我有一件事懇請大家,那就是求大家與我一起編排這次節目,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京都教坊,為了各位日後的前程似錦,為了以後大家離開京都教坊之後,仍舊可以尋得一處安息之所。”
“畢竟京都教坊是傳授大家技藝的地方,你們諸位在這裡學到了技藝,學到了傍身的本事,當然也希望日後離開教坊之後,能夠得到教坊的庇護,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仍舊是京都教坊的學子,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諸位得先維護教坊的名譽,得讓教坊長遠留存,所以說,這些重任此時隻能交由我們這些學子來做,我甘願為大家身先士卒,出了一切事情由我來承擔,你們不需要負任何代價,隻希望各位給京都教坊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機會,與我共同排演這次節目,如果諸位當中有人願意,請留下,若是不願現在可以離開!”
桂枝說完便背過身去,默默等待。
事實證明,把話說清楚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桂枝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場中沒有一個人不是懵的,包括三姐妹,她們沒有想到桂枝比她們小這麼多,但是在這件事情上見解竟然如此高深。
竟然結合了所有人的利益,以及教坊作為思考的底線,她們三人自然是不約而同地站在了桂枝身後。
而場中,聽聞這番話後,亦是無任何一人起身離開。
許久無人行動後,桂枝抬起頭滿意地笑了笑,隨後立即開口道“既如此,那我們便開始排練節目!希望接下來,我們是齊心協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