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的東西夠有誠意了吧。”
夏之白手捧著茶碗,平靜的望向下方閉店的京都鹽鋪,嘴角露著一抹淡淡的笑。
花綸沉默。
他看著已漸漸隱去痕跡的紙張,又看了眼淡定從容的夏之白,眼中露出一抹掙紮跟糾結。
他承認自己心動了。
這折線圖若真的呈到陛下眼前,自己一定會為陛下另眼相看。
日後仕途也會順暢不少。
甚至於.
他能提前結束翰林院儲才養望的時間,直接進入六部,而且極大可能是戶部,成為其中的一名任事官員,戶部可是六部中,僅次於吏部的部門,位高權重。
給他施展政治抱負的空間很大。
但對夏之白,他本能的不敢去相信,也真是被夏之白坑怕了。
夏之白做起事來,太過肆無忌憚了,他擔心自己一時不察,被夏之白帶進坑裡,到時真就有苦說不出了。
夏之白並不催。
也不主動說要花綸去做什麼。
就靜等著花綸回答。
花綸臉色變了又變,心中無比糾結。
在看到那隱於茶漬的折線圖後,終於還是沒忍住,咬牙道:“行,隻要你的要求不過分,我可以試著去答應。”
“你究竟又在打什麼主意?”
花綸警惕的盯著夏之白,他很想把眼前這人看穿。
夏之白放下手中茶碗,淡淡道:“我要你做的很簡單,就是幫我整理一下,過去胡人是如何學習我們文化的,及他們又是如何正確發音的,又有多少便捷的方式。”
花綸眼皮一跳。
他神色凝重的看著夏之白,沉聲道:“夏之白,伱瘋了嗎?”
“你究竟想乾什麼啊。”
“你不會還想借胡人的手段,將讀書識字的成本降下來吧?”
“胡人那一套學習方法,隻有少部分人能學,還基本都是胡人裡的貴族,或者是一些經商的。”
“那元人呢?”夏之白看向花綸。
“元”花綸一下語塞,他攤手道:“這不一樣,蒙古人畢竟是入主了中原,占據了天下,為了控製天下,不得不學習,但這依舊是蒙古的貴族才能學的。”
“那一套學習體係,跟我們接觸的完全不同。”
“你真的太異想天開了。”
夏之白點了點頭,道:“我過去聽說過一句話,叫師夷長技以製夷。”
“我準備借鑒一下。”
“改為師夷長技以利華。”
“我大致了解過一些,不少胡人,都有學習中原文化的習慣,或許是有一定的出入,但我們本就立足於中華,土生土長,因而比外人更容易學習掌握,隻是目前的教育現狀,依舊是士大夫控製,嚴進,也始終維持在較高的學習成本。”
“靠著改變整個士大夫階層,來推動教育改革,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另辟蹊徑。”
“借助胡人、洋人的手段來學習。”
“而且我並不是要完全借鑒,隻是借鑒其入門的方式,等入門之後,再接入正常的教育體係,我相信,地方百姓的子女,同樣能很快脫穎而出,並茁壯成長。”
“未來未必不能撼動士大夫階層。”
花綸臉都黑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夏之白為什麼非要跟士大夫階層過不去?
他自己不就是士大夫階層一員嗎?
撼動了,有什麼好處?
士大夫從古至今就是為治理天下而出現的。
讓一群種田的泥腿子、一群打鐵的鐵匠進入朝堂,這像話嗎?
這是倒行逆施!
花綸壓著心口不滿,冷聲道:“夏之白,我知道你誌向遠大,我遠不及也。”
“但你也要清楚,有些事是不能做的,也不是你能夠做到的,你的確心懷百姓,心懷天下。”
“但天下不是你夏之白的天下。”
“你沒資格這麼做。”
“就算我把一些洋文、胡文整理出來,交給了你,你也悉心的去整理了,也讓一些人勉強入了門徑。”
“然後呢?”
“他們真就能讀的起書?識得了字?”
“底層的百姓,連養活自己都難,哪有條件讀書認字啊。”
“你要是真有濟世愛民之心,就該想方設法,將你的鹽價穩在十五文,甚至是推廣到整個天下,而非是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這是在撼動天下的根基!”
“沒人會答應的。”
“你方才也說了,朝堂的武將、士大夫,如今都習慣推卸責任,不想讓自己沾惹上麻煩,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權勢利益,但你現在要做的,卻是要將這一切都給掘了。”
“他們能坐視不管?”
“我不可能陪你瘋,我做不到!”
花綸直接拒絕了。
態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