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萬多?”
“那不是就差幾千斤?”
“.”
全場一片嘩然,有扼腕歎息的,有滿眼不甘的,也有傷心落寞的。
場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沮喪失落之感。
若是差個萬斤,他們雖有不甘,但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落差。
但現在就差那麼幾千斤,差一點就能夠到,這給他們帶來的挫敗感,卻是十分的強烈。
尤其是想到二十文跟十五文的差彆,不少人更是懊悔當初該多買一點的。
四十九萬多斤的數字,在場中不斷的傳蕩著。
並沒有人質疑。
這是當眾公布的數據。
也是數十位算賬管家跟士人算出的結果。
一個人有可能算錯,但幾十人全部算錯,還全都算出一個共同的結果,再說是算錯,這是把在場的人都當傻子。
沒算錯。
那就意味著沒達標。
從今以後,京都鹽鋪的鹽價,將從十五文回到二十文。
五文錢。
已夠不少家庭一天的生活了。
對於這個結果,無論是練子寧、解敏等士人,還是羅乾、張遠等鹽商,都很是意外,這種情況不該發生的,若是他們,就算是自己搭錢買,也會買到五十萬斤。
不然辛辛苦苦營造的口碑,豈不是要一下損失大半?
而且也會給其他鹽商可乘之機。
這是萬不可取的。
至少在羅乾等鹽商看來,他們是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絕對會一鼓作氣,將其餘的鹽商徹底乾翻,徹底壟斷應天府的鹽市,給其他商人機會,就是對自己殘忍。
百姓是十分勢利的。
你若是對他好,他是會感激你。
但這種感激很淺很單薄,一旦有其他人示好,隻要給出的誘惑足夠大,他們會毫不留情的轉靠過去,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百姓就是牆頭草,隻會跟著利益跑。
張遠鐵青的臉,終於緩和下來,臉上洋溢著笑容,嗤笑道:“我還以為這夏之白弄出這麼大陣仗,是要對我們耀武揚威呢,結果就這?他不會真以為靠著實誠,討好這些百姓,就能讓這些百姓掏空家底買五十萬斤鹽吧?”
“經商不是這麼經的。”
“讀這麼多聖賢書,到頭來就落了個笑話。”
“也是。”
“一個讀書人,背靠著朝廷,是能占一些優勢,但真論經商,還得我們商人來。”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
“書是越讀越死,但人是越活越精。”
其他鹽商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懷,心中一塊大石也終於落地。
十五文的食鹽,他們競爭不過。
但二十文就不一定了。
他們這麼多鹽商聯合起來,鹽質量上的確是比不過,但勝在量多,還能統一壓價,夏之白就算想調價,但才漲回去就降,這豈不是在自扇臉麵?
他一個士人丟得起這麼大的臉?
他們一旦占得了優勢,可不會給夏之白喘息機會。
一定會趁勝追擊,將夏之白的鹽鋪名聲搞臭搞爛,搞得再也翻不了身,最終隻能灰溜溜的離開鹽市。
堂堂正正是乾不過,但落井下石,玩些下三濫手段,他們還是很在行的。
這就是商道。
羅乾端著大碗茶,舒暢的喝了一口。
隻是相較張遠等人的樂觀,他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夏之白可是新科狀元。
能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內,將他們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人,真會這麼失算?
他真就能這麼天真?
這個疑問不僅在羅乾心中浮現,同樣是很多工商業者費解的。
這不像是夏之白過往行事的風格。
此刻茶樓裡,唯有練子寧跟解敏等士人,對這個所謂結果是嗤之以鼻。
他們跟夏之白有過接觸也打過交道。
深知夏之白的橫!
夏之白是一個做事很‘橫’的人,根本不能按常理來論,若是其他人,或許真會被這個結果束縛,但夏之白絕對不會。
甚至。
這就是夏之白有意的。
或者說這個結果夏之白根本就不在乎。
他就不屑去弄虛作假。
這才是夏之白。
練子寧給自己的茶碗添了點茶水,看向解敏,笑著道:“解兄,你跟夏之白接觸最多,伱覺得夏之白,接下來會怎麼做?”
解敏苦笑一聲,搖頭道:“夏之白行事向來無所顧忌,甚至稱得上是無法無天,哪是我能猜得到的?”
“不過絕不會這麼草草收場的。”
練子寧微微一笑,目光掃向了四周,淡淡道:“我倒有點思路,剛才上樓時,我注意過四周,來了很多商人富戶,夏之白當初說過這麼一句話,在商言商。”
“他如今為商,隻怕得落在這些人身上。”
眾人聞言也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方掌櫃,你這賬
算的不對。”
這道聲音一出,眾人瞬間循聲望去。
方墨也看了過去,不解道:“白紙黑字算出來的,也是每日公布統計的,何來的不對?”
布衣男子擠出人群,麵對著這麼多人的目光,也是有些緊張,但依舊強打著鎮定,拱手道:“公布的數據都是真實的,也都是城中市民見證的,計算也沒有出錯,但這結果就是不對。”
“少了。”
“京都鹽鋪賣出的鹽不止這麼多。”
“至少過了五十萬。”
方墨樂了。
公布的數據無誤,計算也沒出錯,就硬說算少了。
天下哪有這樣蠻橫無理的。
其他人也一臉異樣,他們雖也很想說算少了,但這白紙黑字算出來的,哪能這麼當睜眼瞎?
這是真把四周的人也當瞎子了?
布衣男子臉色一紅,脖子微微一縮,依舊堅持道:“計數牌上公布的數據,的確跟周圍人計算的一致,計算過程也沒有任何問題,但得到的這個結果就是不對,因為這個數據是不完整的。”
“我方才並不敢確認,唯有此刻走近了,才真正確認下來。”
“那夜看見的的確是夏狀元。”
布衣男子朝夏之白微微作揖,這才繼續道:“附近的父老鄉親,且聽我細說。”
“我並不是胡說,也不是一時心急,而是親眼所見。”
“我是一個打更人,在這一個月內,我曾不止一次見到,夏狀元背著幾十斤鹽,前往各大飯店、食邑,推銷京都鹽鋪的食鹽,我不知夏狀元最終推銷的結果如何,但至少應該是有所售出。”
“而這部分銷量並未加在計數牌中。”
“所以我才說結果不對。”
“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