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同意了,豈不意味著自己這王爺,還比不上一個夏之白了?
這如何能行?
夏之白的目光,從殿內眾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到了朱棣身上,朱棣陰沉著臉,始終沒有開口的想法。
夏之白在心中輕歎一聲。
他猜到了。
大明的這些王爺,都有自己的傲氣。
本就在封地無法無天,又豈會甘於聽他人‘差遣’?
他們丟不起這人。
而且他說的這些,畢竟沒有真發生。
繞開這些藩王可以嗎?
可以。
但藩王跟布政司是地方最大的勢力,布政司跟藩王是互相監督的,但布政司一定程度是比不上藩王的,尤其是在朱元璋時期,而且地方官吏貪腐,一定是窩案,沒有藩王鎮著,很多東西真推行起來,會有極大的阻力,還會受到很大的阻撓。
因為其中牽涉到太多利益了。
藩王因為隻主管軍事,反而跟官吏貪腐牽涉不深。
因而是當下最好的借力存在。
而且這些藩王是真敢殺人的,也真敢去下這個狠手,殺了也不會受太多責罰。
夏之白深吸口氣。
他既然敢開這個海口,就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夏之白沉聲道:“這是合作。”
“殿下幫我清理經商上的阻礙,作為對等的回報,我會幫殿下打造一批新的器械,主要是火器。”
“對於火器的製造,天下莫有能出我之右者。”
“當初麵見陛下,我就曾獻上過一具‘集束火箭’,可實現數十連發,威力也是十分的驚人,但這並不是火器的極限。”
“當時我手中並無‘百煉鋼’,若給我足夠的百煉鋼,我能製造出的火器,將會是現在火器威力的數倍,而且更精準,更易操作,殺傷性也會更強。”
“同時.”
“我會優先在北方鋪設鐵軌。”
“用以日後在北方推行蒸汽機車,蒸汽機車是蒸汽機的衍生物,是一種人造‘鐵馬’。”
“大明缺馬,而蒸汽機車的出現,將會徹底扭轉這個局麵,這些蒸汽機車能夠一次性運送數十人,隨著改進,甚至能一次性運輸上百人,乃至更多,速度更是可達到半個時辰數十裡,上百裡。”
“另外。”
“隨著對北方商業的控製。”
“我也會試著去滲透北方,獲取北元相關的機密,同時繪製北方的堪輿圖。”
“這些機密在傳回朝廷的同時,也會同步分享給殿下。”
“當然。”
“如今我都兌現不了。”
“不過殿下若是真想見一見,等日後鐵廠開建起來,我會試著去打造一款新型火器,殿下一試便知。”
“至於‘鐵馬’等,的確是短時完成不了的,不過等北方的鹽廠開辦起來,殿下可去鹽廠看一看,蒸汽機的運行,便能知曉,我夏之白今日所說,究竟是真是假。”
“殿下掌軍,布政司管民政。”
“而我主掌商業。”
“三者本該是涇渭分明,但北元的存在,對朝廷始終是威脅,朝廷也一定會去拔除,但拔除就意味著要打仗,我夏之白並不希望大明有太多的傷亡,也不希望,這一次次北伐下去,蒙古人未能被徹底消滅,反而跟大明的仇恨,不斷累積,甚至成為了世仇,代代相攻。”
“大明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百姓也經不起。”
“我夏之白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純粹。”
“畢其功於一役。”
“隻不過我想要
的畢其功,比陛下、殿下想的更瘋狂,我要的是徹底吞並北元,將北元納入到大明的統治,讓北方的遊牧,在鐵馬火槍的威懾下,再也不敢興兵,再也不敢生出反抗的念頭,隻能在軍威之下,載歌載舞。”
“徹底解決北疆數千年的動蕩。”
“殿下一戰永定北疆的美名,豈不比封狼居胥來的更痛快?”
“這也豈不比曆朝曆代更強盛?”
朱棣意動。
他深深的看了幾眼夏之白,臉上露出一抹掙紮跟猶豫。
本能的,他很反感。
尤其是讓自己聽一個文官的話。
但夏之白的話,又給了他無限的誘惑。
封狼居胥,燕然勒功,這是多少武將的追求?
他也不例外。
但這些榮譽,在一戰消滅北部戰禍的情況下,卻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且這還是在開疆拓土。
朱棣舔了舔嘴唇,有些做不出決定。
良久。
朱棣才收回心神,臉上露出幾分凝重,帶著幾分慨然,道:“夏之白,你真的很厲害,連我都被伱說動了,也不怪你三番四次惹怒我父皇,卻依舊能全身而退,這嘴皮子功夫,的確了得。”
“也的確是才華橫溢。”
“你的想法很瘋狂,也很大膽。”
“但我喜歡。”
“作為掌軍者,若是連這點野心都沒有,那還掌什麼軍?回家抱孩子算了。”
“我可以答應。”
“不過我同樣有要求。”
“我不可能把這麼大的北方交到你手裡。”
“北平必須得在我的掌控中。”
“而且北平的一些情況,必須得先讓我過目。”
“這是底線。”
夏之白點了點頭,笑著道:“殿下儘管放心,我是個商官,主要以經商為主,政治方麵,並不在我的計劃之中,我也無心這麼早去接觸政事,何況殿下也太看得起我了。”
“若是不借助殿下的力量,僅憑我自己的力量,想搭建起一個完整的商貿市場,恐是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成。”
“必然是需要殿下出手參與的。”
“我隻關心北方的商業,至於其他的,我不會關心,也不會過問,更不會多嘴。”
“不過我也希望殿下不要輕易插手經商的事。”
朱棣緊緊的盯著夏之白,在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多謝殿下。”夏之白拱手致謝。
“答應你,也不知是好是壞。”朱棣輕聲道。
夏之白笑道:“應該是好事。”
“至少對天下而言,不會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