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勸學!(1 / 2)

“草莽的時代結束了!”

夏之白擲地有聲的話,在殿中久久回蕩著。

即便狂妄如藍玉,也在此時愣住了,他怔怔的望著夏之白,滿眼的不敢置信跟驚愕,帶兵打仗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們打仗的方式是‘草莽’。

不僅是藍玉,湯和、傅友德等老將,同樣愣在了原地。

夏之白負手而立,冷峻的麵容,就這般冷漠的望著下麵的武將,漠然道:“我知道你們不服我,也知道你們對我的話不以為然,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屬於武將的時代,正在逐步縮減。”

“若是你們不能及時的轉變,早晚有一日,大明諾大的朝堂,將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

“就像是宋代一般。”

“這絕對不會是危言聳聽。”

“在蒸汽機製鹽被推廣出來前,天下又有幾人敢說,事關天下數十萬灶戶生計的製鹽行業,會一夜之間崩塌,數以十萬計的灶戶更是一下子沒了工作,他們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然而事實就是蒸汽機製鹽的出現,一下子將舊有製鹽生態徹底摧毀了。”

“跟不上潮流的灶戶,注定會被時代淘汰。”

“武將也不會例外。”

“現在北元的確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不僅是因為北元人多地廣,兵力強盛,也在於北元統治北方上百年,對北方影響力很大,北元存在一日,都會始終讓北方的士人存在著一定的僥幸心理,妄圖北元重新問鼎中原。”

“但諸位作為帶兵打仗的將軍。”

“作為最了解大明跟北元軍事實力的存在。”

“你們當比天下其他人都明白,北元重新問鼎天下根本就不可能。”

“大明覆滅北元也隻是時間問題。”

“在諸位心中,作為武將,當抓住這僅有的戰爭窗口,為自己立下更大功勞,為自己及家族帶來更大富貴,但諸位莫要忘了,你們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主要便是來自於帶兵打仗。”

“脫離了帶兵打仗,你們對大明,其實是累贅跟負擔。”

“想必這些年,你們也聽到,陛下沒少指責抱怨你們,你們很多人為非作歹、敗壞軍紀,如今隻不過是仗著顯赫的軍功,讓陛下跟殿下,還有大明的官員選擇了忍讓,然而這種忍讓豈會長久?”

“一旦朝堂忍不下去就不會再忍。”

“何況陛下已三令五申過,要你們嚴格約束自身行為。”

“隻是你們自己做不到。”

“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們日後的結局,都是自找的。”

“而且你們行事剽悍,朝堂百官誰人不知?”

“你們當真以為自己私下做的那些齷齪事朝堂不知道?也當真沒有官員彈劾過?隻不過是被陛下跟殿下壓下了,但正因為你們太過彪悍,日後也注定會遭到朝堂壓製,沒有任何一個朝堂,能容許朝中全是驕兵悍將。”

“你們根本沒考慮過自己的後路。”

“世上很多人都知道一句話‘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但很多人也沒有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有的人不識時務,也不懂得審時度勢,更看不清時勢。”

“天下形勢是會變的。”

“武將如今的確崇高,但並不會一直如此。”

“因為天下沒有那麼多戰事。”

“大明日後很長時間,都會以休養生息為主,到時諸位將軍,如果還是當前的火爆脾氣,諸位捫心自問,誰人能容忍的了?”

“朝堂上下一心想發展民生,結果你們一個個在背地趾高氣昂,囂張跋扈,借著自己的權勢,欺壓地方,仗著自己為大明立過功、流過血,就肆無忌憚。”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諸位。”

“在大明日後的朝堂上,沒有功臣二字!”

“因為這個天下誰都立過功,你們立的是軍功,文官立的是治功,百姓安分守己,同樣是在立功,他們立下的功勞未必就比你們小,甚至比你們還要大。”

“建設永遠比毀滅要困難的多。”

“在你們的設想中,大明接下來一兩年當北伐遼東,徹底擊潰納哈出,而後休養幾年,再度北上對北元施行犁庭掃穴,而後每隔幾年就對北元進行一番清剿,直到北元徹底崩潰分裂。”

“然敢問諸位,可曾考慮過糧草供應?”

“後勤補給?”

“這種長時間的大戰,最終比拚的是國力,是後勤,大明北方經濟本就不振,還要維持數十萬大軍的攻伐,這對於大明的國力,將會是巨大的損耗,而你們作戰的一切糧草輜重都來源於百姓。”

“也就是說。”

“你們拿著百姓吃草擠奶交上來的糧草,去打了幾場沒有太多實質作用的仗。”

“這樣的仗大明打不起!”

“也不當打。”

“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而現在五軍都督府的諸位,興高采烈的到來,就隻為去行那‘下等’的‘攻城’,這樣的將領,隻有匹夫之勇,莽夫之勁,又豈能得到天下人尊重?又豈能贏得朝堂的支持認可?”

“我夏之白不才。”

“卻為攻取北元提出了‘伐謀’、‘伐交’的主意。”

“而且得到了陛下的認可。”

“我隻是一介文人,對軍事本身並不擅長,卻做了諸位將領該做的事,諸位將軍難道不該感到羞愧嗎?”

殿內死寂。

藍玉、常升幾人對夏之白怒目而視,傅友德目光微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馮勝撚著胡須,眼中露出一抹異色,神色卻很茫然。

唯有湯和,暗暗點了點頭。

夏之白其實沒有說錯,大明的這群將領,如今能這麼肆意妄為,完全是仗著陛下的寵信,而一旦北方的戰事停了,他們這些武將,至少絕大多數都將沒有用武之地,若還繼續在朝堂囂張,就算陛下能容,殿下恐也不會容。

他們必須得為自己尋個出路。

他很早便考慮到了。

因而早早就開始‘思退’,也一直有意淡出朝堂,且極少參與朝堂紛爭,也絕不輕易卷入一些是非,對家人更是極儘約束,就是擔心會落下話柄,最終為陛下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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