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白對此看的很開。
他們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把灶戶的隱患解決掉。
但地方官府要考慮的事就多了。
做得多錯的多。
而他們想要的也很多。
顧此失彼下,隻要他不斷打破常規,打破他們的既定布局,地方官府漏出的把柄跟問題,隻會越多,在這種顧此失彼的情況下,他們注定會越來越被動,也會喪失主動權,最終.
隻能不斷割肉。
夏之白收回心神,吩咐道:“既然各鹽運司都把名單遞上來了,那就通知下去吧,後天官商大會如期舉行,到期不至的,一律從鹽運司名單上除名,也會為官府強製征收蒸汽機製鹽設備。”
“若是不從者,一律查辦!”
“沒有容私餘地!”
夏之白的語氣很強硬。
他不可能在這些事上有任何的妥協,他如今是大明的欽差大臣,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朝廷意誌,自容不得任何人違抗,也絕不容許有半點變更。
花綸點頭。
夏之白又道:“記得把這些話告訴給地方布政司跟鹽運司。”
“讓他們想清楚了!”
“我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花綸心神一凝,他知道,這是夏之白下的最後通牒。
他已經給了地方很多機會了。
不多時。
李本末便收到了夏之白派人送來的文書,看著上麵強硬且霸道的語氣,李本末也臉色一沉,拿著文書的手都有青筋暴起,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鬱了。
他自是看得出來,夏之白的用意。
就是在威脅,讓他們老實一點,不要想著耍小動作。
如果被查到有問題,也不要怪夏之白沒有提前打招呼,他已是十分客氣了,也很給他們麵子了。
隻是李本末不可能被這麼幾句話嚇唬住。
他也退不了。
事到如今,很多事,他已做不了主。
背後牽涉的人太多,牽涉到的利益太多,而今能後退一步,還是駙馬李祺主動開口,而且若非李祺主動去勸說了一下其他官員,隻怕如今的退步也做不到。
即便如此。
這已是極限了。
再想往後退一步,幾乎是不可能了。
沒人願意退了,那怕夏之白已是明牌威脅,甚至直接放出了狠話,也沒有人在意,即便夏之白名聲在外,還有錦衣衛在側,但利益動人心,這些鹽廠背地有太多錢糧進賬了。
多到讓人喪失了理智。
隻有貪欲。
而且他們也不能退,一旦退了,很多事都會暴露出來,以當今陛下的暴戾脾氣,他們豈能落得了好,到時隻怕不知南方會有多少人人頭落地,血流成河。
他們必須死咬著不鬆。
李本末目光微闔,緩緩鬆開了手掌,輕聲道:“人在其中,豈能自拔?”
“我已儘力。”
“最終結果如何,就由天來定吧。”
“若是當真為夏之白發現了問題,或許會讓這些人有些震動,隻是以這些人的貪婪程度,多半不會輕易就範的,定會做最後的掙紮,也不知最終結果會變成這樣。”
“大明的官難當啊。”
李本末連連歎氣。
“食君祿、受官俸,如今卻落到這般田地,是非不分,還有意混淆視聽,助紂為虐,枉讀幾十載聖賢書,奈何權貴之樂何其多,民生之艱無窮儘也。”
“這非我之過也。”
“更非我之罪也!”
“其罪.”
“天下!!!”
李本末背著手,背脊更加佝僂了。
南方是個大染缸,任何人都不能獨善其身,哪怕是朝廷官員來了,也依舊如此。
夏之白妄圖靠一己之力,去威懾整個南方官僚體係,又豈會成功,若是真的逼急了,整個南方齊齊暴動下,就算是當今陛下也要斟酌一二,也要派人來安撫。
這才是南方真正的不敗根源!
回到官署,李本末將這份文書遞給了張桐,不冷不淡道:“這是夏之白送來的文書,你們好好看看吧,記得把話傳過去,等一天,這個所謂的官商大會就要召開了,你們記得做好準備。”
“我不希望出現狀況。”
張桐笑眯眯道:“大人儘管放心,保證不會出問題。”
“一切都在我們控製之中。”
“現在夏之白他們看到的信息,接觸到的人,了解到的實情,都是我們安排好的,也都是我們讓他們看到的,就連召開大會的人選,都是我們挑選的,全都是我們的人,夏之白是朝廷的欽差又如何?”
“他鬥不過我們的。”
“南方終是我們南方人的南方!”
“無論天下如何變換,我南方始終屹立不倒。”
李本末陰惻惻的看了張桐幾眼,冷笑道:“希望如此,我隻希望彆把事搞砸了,若是事情出了狀況,那就彆怪我李本末不念舊情了,我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張桐哈哈一笑,十分自得道:“這絕對不會。”
“我們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萬無一失。”
“這次與會的商賈,主要有金華鹽廠的方仁剛,海鹽鹽廠的王崇德,武康縣的周茂林.”
“大人想必都清楚,這些人背後的跟腳。”
“都是自家人!”
“他們不會出賣我們的,也全都會站在我們這邊。”
“官府是我們出人,商賈也是我們的人,全場就隻有夏之白幾人不是,但他們幾個人又能掀起多少風浪?最終還不是隻能被我們牽著鼻子走?”
“若是夏之白識趣,我們倒是能給他留點顏麵。”
“如若不然.”
“讓他下不來台也未嘗不可。”
“商人本就奸詐,捉弄戲耍夏之白,又算得了什麼?”
張桐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