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沒來的鹽商?”有人發現了夏之白話語裡的問題。
經過這麼一點,其他鹽商也陡然驚醒過來,看向夏之白的目光帶了幾分震驚跟不安,方仁剛擠出一抹笑容道:“大人可是說錯了?我們南方各地鹽商不都到了嗎?為何大人還有此一說。”
王崇德道:“對啊。”
“我們可都謹遵朝廷的命令,如期如約到了,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僅是我們,我相信南方各地的鹽商都到了,也不敢不到,商人雖對這次官商大會有不滿,但還不至於為了這些事,去激怒朝廷,大人,你可要慎言。”
“.”
大堂內提醒聲如雲。
都在告訴夏之白,並沒有鹽商未至。
夏之白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掃過大堂開口的鹽商,道:“真的全到了嗎?”
“我怎麼還聽說南方不止在座鹽商呢?”
方仁剛跟王崇德等人對視一眼,眼中露出一抹驚慌,又連忙壓下心頭不安,乾笑道:“大人說笑了,這定是謠傳,也很有可能是地方賤民見不得我們鹽商好,惡意中傷我等,我等對大明忠心耿耿,也知道是在誰的治下,豈會做如此不智之事?”
“再說了。”
“大人可是對我等下了重令。”
“一旦不來,可就要直接沒收鹽廠,這損失太大了。”
“我們是商人,又豈會做這儘虧之事?”
周茂林也補充道:“小的也認為大人多心了。”
“若是真有鹽商不來,鹽運司那邊又豈會查不出來?而且我們每個月都在向朝廷繳納鹽稅,賬目都在,一眼便知真假,大人竟會被這些無稽之談影響,實在不應當啊。”
“.”
夏之白沒有看方仁剛等鹽商,目光卻盯向了鹽官張桐,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桐,問道:“張大人,不知你可否給我說個準信,南方各布政司的鹽商都到了嗎?”
“我奉勸你說實話。”
“你也當清楚,我的做事風格。”
“代陛下處理鹽政。”
說完。
夏之白一臉戲謔的看著張桐,等待著張桐的最終答複。
他一點都不著急,好似在欣賞什麼風景一般,十分的有閒情雅致。
張桐臉色變了又變,望向夏之白的眼神,充滿了警惕跟狐疑,他在心中暗暗沉思著,突然有些不確定了,若是之前,他很肯定夏之白絕對查不到真實情況,夏之白最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夏之白沒道理知曉的。
但前麵夏之白接二連三拋出的話,已讓他心頭巨震不已。
他已有些分不清,夏之白是在詐自己,還是真的掌握有其他線索。
張桐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著,不過很快就鎮定下心神,他目光陰晴不定的看向夏之白,恭敬的拱手道:“大人這倒是有些為難我了,我其實也不敢打包票。”
“這倒非是我等治下不實。”
“而是另有原因。”
“大人弄出的蒸汽機製鹽,在南方推廣的很快,各地都有興建,就像是大人前麵說的,建的太多,必然會造成產量的累積,商人逐利,但眼下食鹽行業有這麼多人湧進來,必然會導致有些人虧本。”
“加之這大半年有灶戶鬨事,其實有不少鹽廠關門了。”
“這些鹽廠我等並未通知。”
“所以也實在不敢肯定,日後這些鹽廠會不會再開,還請大人恕罪。”
張桐誠惶誠恐的致歉。
張桐的解釋是很有水平的,不僅把鹽運司的問題給摘了出去,還為日後冒出新的‘鹽廠’提前打了補丁,並非是他們監管不力,而是這段時間鹽廠競爭壓力太大,不少鹽廠關閉了,而且還有可能有新的鹽廠在籌備。
他們督管不到當情有可原。
對於自己的解釋,張桐也很是滿意。
無論夏之白是不是真發現了一些端倪,他都已立於不敗之地,而且他們有意‘護下’的鹽廠,這幾日的確都已關停了,他說的這番解釋沒有任何問題。
都是實話!
不過內心裡,張桐卻對夏之白已更加警惕了,這個人太機敏了,心思很深,三言兩語,都在挑動人心,讓人防不勝防,而且夏之白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一直仗著‘欽差’身份仗勢壓人。
讓他一言一行都不得不再三斟酌。
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入到夏之白的語言陷阱裡。
他如今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李本末等人不願來了,甚至主動把事情推出去,隻怕早就認識到夏之白的難纏了,根本就不想讓自己去麵對夏之白的刁難,而他卻因為牽涉很深,不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