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吾麵色稍緩。
他仔細的看了看夏之白,確定夏之白不像在作弄自己,臉色這才微微緩和,但依舊有些冷峻,冷聲道:“老夫這一身骨架,哪還有值得夏學士惦記的?”
夏之白哈哈一笑,道:“劉夫子,你這是說笑了。”
“放眼天下,誰人不知,劉夫子你飽覽群書,我其實很早就想請夫子了,隻是前段時間,夫子一直身體抱恙,沒有回翰林院,我又不好派人去打擾,因而就隻能作罷,如今夫子回來了,我也就開門見山了。”
“最近一個月,編書之事上,進展很快。”
“而夫子知識量很廣,因而後生想請夫子,對編出的書籍做一番檢查,看一下其中可有偏差,或者明顯的錯誤。”
聞言。
劉三吾眉頭一皺。
他冷笑道:“夏大學士,你可否是忘事了?”
“老夫當時可是被你明令禁止參與任何編書的事,如今老夫可不敢接這事,你還是另找他人吧,老夫沒有這個能力,也不想沾這個麻煩,到時誤了大學士的清譽,可不是老夫能擔待得起的了。”
聽著劉三吾的陰陽怪氣,夏之白莞爾道:“夫子可還是心中有氣?”
“編書的事,已過去了,當時也是情況所迫,沒有太多辦法,夫子也知道,編書是一項費時費力的事,若是不能快速整合思想,萬人萬心,這編出來的書,又哪裡能看?隻是後生也沒想到,那時候夫子會帶頭反對,因而隻能拿夫子立威了。”
“若是夫子有氣,儘管向後生發氣,後生絕無半句怨言。”
“隻是檢查教材之事,還請夫子務必答應。”
“而且”夏之白笑了笑,露出一抹狡黠目光,道:“編書是編書,檢查是檢查,這兩者還是有一定區彆的,我當初是說的不讓夫子參與編書,但如今讓夫子參與檢查,這同樣也不算是編書吧?”
聞言。
劉三吾卻是一愣,隨即撫須笑道:“你倒是會動歪心思。”
夏之白正色道:“這非是什麼歪心思,而是好鋼用在刀刃上,要是讓夫子把心思都放在沉重的編書上,這項工作的任務量實在太大了,我夏之白雖不才,但還是有尊老之心的,如今審查書的內容,對夫子卻是手拿把攥,而且我也聽說,當初陛下編纂《大誥》,便是夫子提的‘序章’,能讓陛下相信的人,後生又豈會不信?”
聽到夏之白的話,劉三吾眼中又恢複了幾分神色。
這倒是。
他劉三吾學識若是不淵博,若是沒有真才實學,又豈會為陛下高看?又豈會被陛下委以重任。
要知道當時翰林院,乃至是朝堂,文官可不少,能文善辯的士人更少數不勝數,但大誥之序章,卻落在了他這個‘古稀’老人身上,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才能的認可?
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如此傲氣?
因為他有這個能力!
夏之白又殷切的望向劉三吾,道:“夫子,現在意下如何?”
劉三吾沉默不語,隻是撫須思索著,在一陣沉思後,還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沒錯,審查跟編書,的確不能混為一談,而你立意編的書,是麵向整個天下的,更是作為一種普及書本,若是不嚴格把關,恐會荼毒我大明無數青年學子,這般重任,即便老夫跟你有隙,又豈能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