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霽不急,打算找機會問問沈七。
她先超鏈接出門,購買乾糧藥材,沈七給了一百零一靈石,還附贈一個乾坤袋。
乾坤袋,修仙人士必備物品啊!
初霽以前看時,就很好奇,乾坤袋裡到底長什麼樣,是不是連接著異次元空間,東西都漂浮在裡麵。無奈那些作者不詳寫,可能她們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樣。
她打開一看,發現就是普普通通的袋子。有底,保鮮,但不能直接丟水和吃的,否則會灑會倒。容量很大。從外麵看,根本無法想象能裝這麼多。
關鍵是,沒有靈氣也可使用,攜帶也很方便,若是她當年有這玩意兒,還至於捧著電腦從樓梯上摔下來砸到腦袋麼。
初霽花了九十靈石,買空了各大藥材鋪治療瘴氣的藥,超鏈接回祁鎮。
祁鎮穀郎中家。
小穀一開門,就看見門口山似的草藥堆。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呆了,拿了一包,湊在鼻子前嗅,眼睛發亮,“竟是治瘴?”
初霽愣了愣:“小穀怎麼學會罵人了?”
小穀無語:“藥名就叫治瘴呀。”
初霽忽然反應過來。
修真界好像沒有智障這個詞。
小穀:“初姐姐怎麼知道有人染上瘴氣了?啊!我沒時間說了,我先去客棧送個藥!等會兒見!!”
她丟下初霽一溜煙跑遠了。
初霽一問才知道,水家人進祁山後,撞上了瘴氣,長老帶著昏迷的水家三小姐出來,滿祁鎮找治瘴,唯有穀郎中家有半包,根本不夠。
中了瘴氣的病患需遠離人群,臥床休息,否則瘴氣會過渡到他人身上。
水家長老預先準備的治瘴又全部用光了,於是大發脾氣,砸了一整套茶具,連說什麼窮鄉僻壤,罵罵咧咧上了靈舟,直奔水城。
如今,沒等長老人回來,治瘴藥到了。
小穀戴著祖傳的辟邪佩,給水家三小姐灌了整整三倍的劑量,才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待水家三姑娘清醒後,又補了兩副藥。
穀郎中號完脈,鬆了口氣:“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初霽咽不下這口氣,摔了一整套瓷壺瓷碗啊,說什麼也得加倍訛回來。
但她最近不適合親自出麵訛人,唯有日後算賬。
小穀卻不願意了。
她默默收拾完灶台,扭頭又進了客棧,來到水家姑娘身邊。
小穀唉聲歎氣:“水家三姑娘,你家長老因為你生病,摔了我們一大堆東西。我們窮,為了建客棧,鎮長背井離鄉含淚去大城鎮做工,你看……”
水家三姑娘臉上一紅,她染上瘴氣,不能怪彆人,隻能怪自己。她當時打林中等待,忽然看見一隻小貂,喜歡極了,追來追去亂跑迷了路,才誤入一大片瘴區。
長老為救她,廢了好大力氣。
“那、那我賠不就成了?多少錢,你說。”水家三姑娘磕磕巴巴道。
小穀笑了:“一點都不多,治瘴二十金葉子,茶壺一金葉,杯子給你打五折,算六十銀珠……”
治瘴二十金葉?!茶壺一金葉?
水家三姑娘傻了,雖然她不清楚這些到底多少錢,但二十就離譜。
“給。”她直接掏出一塊靈石,拍在桌上,“這夠了吧?”
小穀戳戳綠石頭,好奇道:“我第一次見到靈石唉。”
水家三姑娘斜睨她,氣哼哼道:“沒見識的小丫頭。姐姐靈石多了去了。”
小穀嘴超甜,驚呼不已:“姐姐你是我見過身份最高,最有錢的人了!那你再付一下號脈費吧,三塊靈石就夠了。”
水家三姑娘:“……”
她這是被訛了吧?!
當小穀捧著四塊綠瑩瑩的靈石,蹦蹦跳跳來到初霽麵前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初霽。
唯穀郎中老淚縱橫。
他閨女怎麼被小初老板帶歪了!
回到邯城,初霽打開word文檔,輸入《完成計劃報告》。
“祁鎮擴建了一間臨時藥房,就在客棧後麵。已購買大量治瘴,暫時夠用,今後估計需要更多。”
最後一個字落定,word文檔彈出窗口:
[計劃已完成,是否進行升級?]
[是的,現在]
隻見原本停滯的進度條動了,從78%到80,90,95,99。
初霽激動的心情無法抑製,兩個計劃才換來的技能,得是多大的金手指啊!
[……進度:100%]
[開啟新功能]
天旋地轉,初霽還沒看清上麵寫著什麼,就一頭栽在桌子上。
——咚!
“……”她怎麼忘了還有這出呢??
她揉揉腦袋,展開文檔。淡藍色的word界麵,亮起了一個圖標:
[表格]
初霽搓手手,點擊新技能。word彈出一個窗口,上麵有兩個空可以填。
[行數][列數]
初霽想了想,填了3行3列,點擊確定。
[請輸入不大於1的數字。]
初霽撓頭,3大於1啊,怎麼回事。
她又試了幾次,才發一個嘩點。
什麼叫不大於1的數字??這踏馬隻能填1吧?1x1的表格還叫表格嗎?那是一個長方形好嗎?
初霽再次被word迷惑操作支配了。
她填好“1行1列”,空白的文檔上出現一個可憐巴巴的小方塊。
行吧,一個表格也是表格,看看裡麵能填什麼。
她分彆輸入了辣雞店、錢、修路、人名等等,word文檔全部顯示:
[輸入格式不正確,已清除文字]
要是有個鍵盤,她就要當場摔了。
事到如今,她發自肺腑感歎:
不要接近word文檔,會變得不幸。
到和沈七出發那天,初霽穿上烏金天青衣,戴藍山閃石瓔珞,背著長劍,帶好乾糧、水壺、繩索、火折子等一大堆出門必備物件。她站在門口裡想了想,又裝上一大包周大娘新試驗的雞米花和鐵板豆腐,還給自己裹上樸實無華,平平無奇的厚長棉襖。
再反觀身旁的沈七,一襲紅衣灼灼,頭戴幕蘺,腰配長劍,身姿如驚鴻落雁。
頓時把初霽襯成小跟班。
“外衣脫了。”沈七蹙眉。
初霽攥著領口:“變態才讓未成年脫衣服。”
沈七十分嫌棄:“棉襖醜死了。”
初霽就是不脫,沈七也沒有辦法,隻好帶她上靈舟。一路上沈七臉色慘白,一直乾嘔,過一會兒就出去透氣。到東邯南麓時,半條命都沒了似的。
初霽從沒見過暈舟暈車那麼嚴重的人,吃仙藥都不管用。
“你還好嗎?”初霽問,“要不要歇一天?”
沈七擺手,聲音虛弱:“我們走。”
她走得東倒西歪,初霽忍不住扶了一下,沈七沒避開,之後初霽就一直扶著她。
越向山行,越是冷。初霽原本還覺得穿棉襖熱,走到山上,鬆柏染上了淡淡薄雪,初霽凍得縮成一團,整張臉埋進領子裡,露出一雙眼睛。
怕冷她最厲害了。
反觀沈七,還是一身紅衣,在雪間火般耀眼。
初霽對她眨眨眼:“姐妹……”
沈七頓覺好笑:“我們金錢交易關係,誰是你姐妹。”
話雖如此,卻將手伸來,握住初霽手腕。
一陣暖流從手腕蔓延到心口,再由心口流經四肢百骸。
初霽暖和了,笑眯眯道:“姐妹你手長得真漂亮啊。”
如白石冷玉,如竹節淡枝,掌心覆著淡淡的劍繭。
初霽做夢都想擁有這麼一雙手。
沈七輕哼:“你下一句是不是該問我臉長什麼樣。”
初霽:“……你怎麼知道。”
她還沒見過幕蘺下的沈七什麼樣呢。
沈七:“醜。特彆醜。”
初霽不信,趙乾琮都說過,沈七生得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與她是雲泥之彆,能讓她未婚夫見之難忘,神魂顛倒,放棄尊嚴跪舔到現在的女神,怎麼可能醜。
“到了。”
山巒忽儘,一道鴻溝將兩側山脈分開,如同被巨斧劈了。這是南麓北麓的分界線,跨過此處,便是禁區。
“把你的攻擊法器全部收進乾坤袋裡。”沈七說。
初霽沒什麼攻擊法器,唯獨收了藍山閃石瓔珞。
但沒有法器,沒有靈舟,她們該如何過去?
沈七:“拉緊我。”
初霽抓緊她衣袖,沈七抽出一張符篆,掐訣念咒,符篆頓時金光大作。
她一把拎起初霽後脖頸,飛燕般騰空而起。
初霽往下一瞧,鴻溝深深,長河湍急,兩岸峭壁如刀。
嘶——
一般人多少有點恐高,初霽也不例外。她手忙腳亂,抓來抓去,最後無奈選擇了最安全的扶手。
——她默默摟住了仙女姐姐的腰。
沈七:“……鬆開。”
初霽麵色僵硬:“不鬆。”
“不鬆我把你扔下去。”
“你扔吧。扔了今後每旬暈一次靈舟而已。”
“……”
兩人落在對岸,按石板指示朝北麓進發,周遭越走越溫暖,鬆柏鬱鬱蔥蔥。
不多時,就被一片湖泊攔住去路。
初霽看了看地圖,前方的確是湖泊,再延河道而上,就能到達一個標有符文的穀地。
但問題是……她抬起頭。
湖泊對岸哪有什麼河道,明明是一座巍峨高山。
“看來傳聞是真的,南麓的每一條山,都是活的。”
沈七蹙眉不語。
就在此時,一道溫和而蒼老的聲音傳來。
“二位想去湖對岸?”
初霽抬頭。
不知何時,湖上已多了一艘烏篷船,船夫是個六十來歲的男人,身披蓑衣,頭戴鬥笠,臉上布滿皺紋。
他撐杆望著初沈二人,初霽和沈七默默對視一眼。
船夫平靜地挑了挑長杆,趕走圍在船邊的魚群,又重複道:“你們想去湖對岸?”
初霽:“多謝老伯,不必擺渡,我們從湖邊繞過去就行。”
“你們要小心,湖邊常有猛獸飲水。”船夫淡淡道:“這附近隻有我一家擺渡,你們不去,我就走了。”
說什麼初霽也不會坐船,這憑空冒出來的船夫看上去就古怪,她心中沒底,沈七上船就暈,萬一有詐,她們都得死。
沈七忽然啟聲:“那多謝了。”
她率先提步走向小船,初霽一愣,隻好跟上。
船夫沉默地撐起長杆,沒有說船資的意思。
烏篷船離岸越來越遠,船上陷入詭異的靜默。沈七臉色依然慘白,初霽屏息凝神,盯著船夫的背影。
“對岸需要多久?”初霽問。
“兩刻鐘。”船夫說,“加上過暗河的時間。”
“暗河?”
“對,暗河。就在那山下。”船夫又不說話了。
小船越走越近,幾乎就到山前,初霽這才發現,山腳居然有數個溶洞,黑黝黝的洞口邊覆滿青苔,水草在河底飄蕩。
湖裡的魚非常奇怪,成群遊在船邊,不願離去,好像在等待什麼。
烏篷船徹底駛入黑暗的溶洞,陽光被山體遮蔽,若非親身經曆,簡直不敢相信,她們在高山的身體裡。
船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段暗河難走,幾百條小河道交織在一起,幸好你們遇上了我,否則就算有船,也要迷失在其中。”
初霽的手忽然被勾了勾。
她垂著眼,沈七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著什麼。
初霽根本認不清。
但沈七一遍遍寫著,終於,初霽隱隱約約認出兩個來。
——“魚”“吃”
吃魚?
初霽低下頭,暗河洶湧,能聽見水隨魚群波動。
為什麼湖裡的魚一直跟著船?
就像……就像在等待投食一般。
初霽猛地意識到,不是人吃魚,而是魚養成了吃人的習慣。
呼的一聲,初霽吹亮火折子。
船尾空空,船夫已消失不見,唯有一撐杆自動,推著小船前行。
“小心!”
初霽一把拉住沈七。
在她出聲的刹那,小船四周數根粗壯水草衝天而起,旋轉著纏向她們。
初霽揚手,霧白矩形如天外飛來,首尾相連,拚接成一張繁複絢麗的大花窗。水草碰到屏障,紛紛被彈飛。
不出三息,屏障裂痕一點點蔓延開來。
趁此時機,初霽瞄了一眼沈七,她麵色白得嚇人,話都說不出來,下一刻會猝死般。
沈七暈船,船上也不安全,她們處在百千條暗河的水中央,頭頂巍峨崇山,真如一葉孤舟,任何浪花都能掀翻。
“我左對齊,我們衝出去。”初霽聲音冷靜。
沈七氣若遊絲,說了什麼,初霽沒能聽清,她起身一個左對齊,幾十根水草擰麻花般交纏在一起,又旋轉著撲上來。
遠處亮光影影綽綽,初霽當機立斷丟出數個矩形,霧白的方片漂浮在水上,一路通向遠方洞口。
她拽著沈七奔去,沒走幾步,水草竟從頭頂上方鑽出。
直線割了又長,左對齊放了又纏回,水草無窮無儘,初霽扶著沈七,咬牙道:“你忍忍。”
沈七雙唇微動。
這次初霽終於聽清她說什麼了。
她說:“忍不了了,你後退。”
……草,她不會要吐了吧?
初霽一個縱身後躍,無情拋棄金主。
水草瘋長!
沈七回身抽出一把匕首,刺向皓白的手腕。
血線飛出,所落之處皆燃起熊熊烈焰,那火遇不怕水,不懼浪,遇草就生。
霎時,昏暗的溶洞火光通明。一簇簇火紅蓮浮在水麵,於千百條暗河中隨波逐流,竟有種詭譎的美感。
初霽扭頭,隻見沈七還維持著結印的姿勢,她幕蘺不知何時已經掉了,水緞般的黑發散落,襯得肌色更白。
她抬起臉,對上初霽眼睛。
昏暗中火光在她琉璃眸中跳動,仿佛靈魂中正燃燒著火焰。
短短一瞬,初霽來不及欣賞美色,就被沈七拽住手腕,一張輕身符篆貼到腦門。
不知沈七又做了什麼,身後響起一道爆裂巨響,伴隨著憤怒的痛嚎,她們不敢回頭,循光而出。
太陽重新掛在頭頂時,初霽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