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老板。”吳姑娘愣了愣,伸手接過。
指尖相觸的一瞬間,初霽開啟了視圖。
存在於吳姑娘腦海深處的記憶,在初霽眼前一一閃過,開啟視圖時,所見皆是激烈而零碎的片段,分不清前因後果。但那群地痞流氓屢次出現,吳姑娘持刀殺人,以及——
初霽看見一雙素白細膩的手,再往上,是一張粗獷的臉。他丟下一雙金針,吳姑娘刺破雙手。
初霽站在原地,靜默著,雙眸變得迷離。
吳姑娘試著從她手中抽紗布,結果抽了兩三次,都沒能抽出來。
“……”
氣氛有點尷尬。
“老板、您,您——”
初霽猛地驚醒,背後直冒冷汗。隻見空曠的屋中,所有織布機停擺,姑娘們紛紛望著她,麵露驚懼擔憂。
初霽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
她擺手道:“沒事,最近有點累。”
雖然她看起來並不像累,但姑娘們沒有追究。
這天下午,初霽一反常態,待在織布廠裡,久久注視著吳姑娘。快下工時,才招來毛薔,低聲耳語幾句。
平素和藹散漫的老板,突然像變了一個人。織布廠姑娘們臨走前,大氣都不敢出。
她們一出院門,就看見毛薔駕車停在門口,臉上端著和藹的笑:“最近有些危險,老板讓我務必親自送每個人到家。”
有免費的馬車,不坐白不坐。姑娘們嘻嘻笑笑上去。
唯獨吳姑娘沒有露出笑容。
若放在往常,她一定也欣喜不已,織布廠送她們下工,開心還來不及呢!但景家主派來的人還在等她。
昨天她就已經爽約了,今日不能再遲到……
吳姑娘麵露憂色:“我還有點事,就先不和你們一起了。”
毛薔從□□掏出大錘,撐在車轅,隱隱截住吳姑娘去路:“那可不行,你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就不麻煩——”
“老板親自吩咐了。”毛薔不容拒絕。
其他幾個姑娘也說:“吳姐姐,那群之前糾纏你的人,還會來找你的!就快快上來吧!”
吳姑娘咬咬牙,隻好往上走,心中祈禱著,千萬彆誤了時辰。
毛薔笑了笑:“吳姑娘,你不是說還有事?你去哪裡?”
吳姑娘一口氣湧上心頭,總不能說,你停在距離我家三條巷子的深處,明天早上再來接我吧?
那不是拿起石頭自砸腳?
早知道剛才就什麼都不說了。
“去,成衣鋪子。”吳姑娘胡編亂造,“我在那邊落了東西。”
毛薔伸手虛空一拍:“包在我身上。我先送其他三位姑娘。”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
距離吳姑娘家中的三條小巷裡。
景琛手提一盞燈籠,靜靜等候。
家主命他今日來接一位姑娘,進入景家禁地製衣閣。
思及此處,他心中還有隱隱不平。
一個凡人,何以得家主青眼,一步登天?
嗒、嗒。
腳步聲響起。
樸素的麻布衣擺停留在巷口。景琛回頭,隻見一位凡人女子站在昏暗的夜色下,她眉眼如家主所描述的那般,素淡,柳眉,標準的錦羅城姑娘長相。
“走吧。”景琛不鹹不淡道。
那凡人女子輕輕頷首,跟在他身後,異常沉默。
怎麼不說話?景琛扭頭看去,隻見她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就連手上也戴著手套。
似是注意到他的視線,凡人女子道:“還腫著。”
景琛蹙眉:“身為裁縫,一雙手最為重要,你現在已不比以前,務必好好養護你的手。否則,就是負了家主一片好心。”
凡人女子點頭:“多謝大人教誨。”
景琛見她對自己恭恭敬敬,還明裡暗裡抬高他,心中遂好受一些。
“還算有點眼力見。”
然而,他對麵的凡人姑娘可不這麼想。
初霽暗地裡笑了一下。
眼力見真差,連她的偽裝都沒看出來。
深夜,景家製衣閣依然燈火通明,搖曳的燭光從窗隙間透出,映得十層八角閣樓紅通通。輕薄的紅紗從窗中探出,勾在其他房屋的簷上。
景琛:“你用神魂發誓,進了製衣閣,要守規矩,不要亂說話,不要亂走。否則再也出不來,可沒怪我不提醒你。”
初霽點點頭:“放心,我吳珂玉一定守規矩。”
初老板的嘴,騙人的鬼。
景琛沒有懷疑,低下頭,領她向裡麵走。
製衣閣的地上滿是線頭和碎布,但四周竟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初霽乍一進去,迎麵撞上一簾紅紗。
景琛:“不要躲,讓它穿過你。”
那紅紗似從初霽周身拂過一圈,揚起的風像一雙手,輕輕觸碰她的皮膚。
初霽背後忽然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