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德院地運極強。不用修煉,散修路過看一眼,都進階了。
這話聽著更離大譜,信的人更加狂熱,不信的人更加鄙夷。
“能不能有點常識,什麼叫路過都能進階?那我要是天天路過,豈不是三十六日從引氣入體到築基了?”
此話不提,因為人群之中,忽然掀起一股嘩然。隻見天邊飛來十個白衣修士,呈一字列開,白衣浮動,流雲飛散,腳下飛劍寒光錚錚,劍上修士威儀赫赫。
“是程家人!曾經的程家神侍!”
向汾沒想到,他這輩子居然還能見到程家神侍,放在以前,那可是世家家主都要恭恭敬敬彎腰行禮的!
四下眾人都有些慌張,程氏雖已滅亡,積累千年的威嚴還在。他們大多數出生在程氏鼎盛時代,對程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敬畏。
如今,那群程家神侍從兩邊分開,中間飛來一個腳踏青劍的女修。
她身上的白衣添了金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周遭掀起一陣比剛才還熱烈的驚呼,人群幾乎沸騰,吵得向汾心跳怦怦,捂住耳朵。
“是殷陽城主!”
“我在殷陽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城主。”
“城主……”
隻是,城主踩劍的方式格外奇特,彆人都是橫劍站在劍身上,她是豎劍站在劍柄頭上。從遠處看去,像一根立起的筷子從天邊飛來。
這……
這一定是高人風範!
向汾身邊兩個修士,緩緩摘下頭頂幕蘺,看得目瞪口呆:“祖宗啊,到現在我才相信,傳單上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殷陽城主,真是悟德院長!
向汾鬆了口氣,看來不隻是他一個人懷疑悟德院在騙人。
但他還是心存疑慮,沒有世家血脈,該如何進階?那些心動期散修,全是天賦異稟,或者身懷奇遇之輩。他就是個普通的三靈根散修,資質也不算特彆好。頓悟也不是天天都有。像他一樣的散修,大多這輩子止步練氣後期。
悟德院怎麼能把他修為提到心動?
初霽望著底下人頭攢動,非常滿意,對一旁的程皎說:“看來廣告效果不錯。”
程皎麵無表情:“據我統計,這些人一半都是不信您派發的傳單,想親自打您的臉。”
初霽笑了:“你不懂,這是營銷策略,我給他們一個機會打我臉,騙他們來。到了以後才發現,傳單上所言的確不假,就是語氣誇張了點,這不就都被我打臉了嗎?正所謂想打他人臉者人恒打之。”
程皎竟然無法反駁。
初霽微笑:“論打臉的學問,你還需多研究研究啊。”
程皎:“……”
於是,初霽正式向眾人宣布,悟德院殷陽分院,不日便會開放招收第二批學生,二百人。
才二百人?
今天到場的,就有上萬,大家從西南各地趕來,有的是想看看悟德院到底什麼情況,有的是真心想提升修為。
初霽也沒辦法,她才定好第一批老師的名單,師資方麵要嚴格審核,校園也要改建,這些都需要時間。
第一批隻招了三十人,第二批招二百人,已是極限了。
這裡不像邯城,邯城散修苦世家已久,對她的容忍度很高,眾人願意幫她一點點試錯。
但殷陽不同,悟德院開學直接麵臨市場,必須謹慎承諾。
初霽雖然是個奸商,但也懂得誠信。
沒有那個金剛鑽,就彆攔瓷器活,隻能招二百人,就彆誇下海口招三萬。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彼此對視了一息,忽然瘋狂湧向招生台。
招生台上坐著俞安玉,他本來麵帶微笑,正準備等級,結果被這麼一擠,差點身上的皮都給擠掉了。
報名後登記備選名單,還得麵對眾人失控失望的情緒,但這些散修,看見俞安玉的臉,忽然一肚子火都沒了。
無他,這位麵若春英的少年生得太好看了,一笑似春風吹暖萬古長天。
俞安玉:“……”
他好像知道初霽為何讓他做這活兒了。
傍晚,初霽忽然出現,笑著拍拍俞安玉的肩說:“你太能乾了。”
俞安玉側目看著她的手。
初霽鼓勵下屬時,都會這麼做,不論男女老少。
俞安玉:“荊恨月呢?”
提起荊恨月,初霽就哼了聲:“誰知道,她辦自己事去了吧。”
魔尊總是很忙,其他姐妹都能一起逛街,她們根本沒有這項活動。
這塑料的姐妹情。
初霽撇嘴。
俞安玉聽完,漸漸笑起來,眼中似含了一泓春泉:“我和他誰更能乾?”
“?”初霽一頭霧水,“這沒法比。你是你,她是她。”
說完,初霽就說起下一批招生的事,劃定範圍,還問程皎悟德院的校舍施工進度。
完全沒注意到,俞安玉在一旁微微眯起的眼。
悟德院招生的結果,就是將近萬人都沒有選上,雖然初霽承諾第三批會很快開放,招生現場也沒有出現鬨劇,等待過程依然煎熬。
向汾來得太晚,擠在人群後麵,自然沒有報上名。
倒是看見曾經那位礦上的連期大圓滿修士一臉喜色出來。
她報上了。
向汾心中五味陳雜,又羨慕又嫉妒又難過。
許多人同他一樣,都心急如焚,但無奈隻能離開。
向汾回到客棧中,殷陽東西物價貴,還好他積蓄夠,應該能等到第三批。
正當此時,東洲忽然傳起另一股消息。
常家開設宗門,招收散修,提供聚靈陣和進階功法,不強製歸化。
今年是怎麼回事,才開春,就有這麼多重磅消息。
常家沒瘋吧?
什麼叫開設宗門,招收散修?
那可是常家啊!他們很少外送歸心藥。
能進常家的外姓人,光天靈根資質甲等還不夠,還要卜算命格,有些注定早死的,經脈不是特彆好的,年齡超過七歲的,父母是修士的,通通都要刷下去。
為了保證歸化的效果,不僅被選中的孩子要喝歸心藥,就連孩子的父母也要喝。
這些年唯一破格的,就是黎望潭,但黎望潭拒絕了常家好意。
這種世家,現在居然要開設宗門,廣招散修?
然而消息並不假,初霽聽到後,直接從搖椅上跳起來,揪住毛薔的袖子問:“他們辦學條件怎樣?”
毛薔有些急:“常家實力雄厚,不僅不限製修士出行,而且人家的校舍,好像比我們好。那叫一個富麗堂皇,第一次招生就招了三千人,馬上開始第二次,據說有一萬多散修已經去了……”
初霽:“……”
有錢有萬年底蘊,就是不一樣。
不過常家第一次辦學,沒有她經驗豐富,教學質量不一定比她好。
毛薔:“但進了常家的宗門,就不能進彆家宗門了。”
這很明顯了。
初霽冷下臉:“在和我搶人。”
毛薔:“不僅如此,他們說,進門就送傳訊令。每個人每月能領三十靈石,什麼都不用做,修煉就行。”
初霽:“???”
沒病吧?不交錢還能領靈石?這麼好的事她也想——
不不不。
初霽深吸一口氣:“他們在虧本和我搶人。”
這是惡性競爭!
她不僅沒這個錢,還沒這個校舍,關鍵是常家在東洲累積了萬年的聲望。
看常明畫那個蠢蛋都一副鼻子長在天上的樣子,就知道常家人平時出去,都會接受多少路人的敬仰。
和新生的悟德院相比,初霽的確比不過。
毛薔撓頭:“往好了想?現在殷陽城中,有好多人抱怨悟德院招生太少,我都怕他們打起來。已經有人收拾包袱去常家了。”
殷陽城還好,許多是土生土長西南人,不會離開西南。
常家搶的,是祁鎮未來的生源。若散修都去常家了,那祁鎮隻能永遠是個小小的偏僻山村,沒有人才也建不起來。
初霽咬牙:“明日我們就要啟程去都離,我要親自看看。”
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二日,迎接精鐵的隊伍按時出發,不出幾天,靈舟便停在都離的郊外。
毛薔準備下靈舟,初霽囑咐:“先等等,我們易容一下,先去城中打探一下。”
於是,一炷香後,兩個散修打扮的女修從城郊鄉間小道上走出。
她們乘坐著一架破舊的馬車。
毛薔的腰差點要被顛斷了。
這都離城郊的大道,怎麼如此顛簸破舊?
連祁山大道的一半都不如。
就在此時,馬車突然猛地停住,馬兒發出驚懼的嘶鳴。
“怎麼回事?”毛薔撩開車簾。
初霽蹙眉往外看去,隻見一個小小的男孩,孤零零站在車邊。
他牽著一隻羔羊,身上的皮襖破舊,渾身臟兮兮,一雙眼卻如天幕般澄澈。
他看著初霽,慢慢地,彎了彎唇角:“好心的兩位姐姐,請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