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和煦的陽光鋪滿天際。
秦瑤緩緩睜開眼,雙腿夾著被窩,在榻上來回滾了幾圈,等滾得差不多清醒了,她披著被子坐起來,目光空空地盯著地磚。
好半天,秦瑤才回神,轉頭看向身邊空空的被窩,問進來的碧微:“陛下呢,是去上朝了嗎?”
碧微回道:“已經去上朝了。”
秦瑤下床更衣,腦海中蹦出來昨晚的夢境,有些疑惑地問道:“姐姐,昨晚你有陪我一塊睡嗎?”
碧微正在收拾衣物,手上動作一頓,笑道:“這裡是陛下的寢殿,奴婢哪兒能和娘娘一起睡?”
真是奇了怪了。
秦瑤心裡嘀咕,那她昨晚抱著碧微睡,那軟軟的感覺,怎麼這麼真實?
她記得自己抱著碧微不撒手,左蹭右蹭,就像小時候一樣,還嘰裡咕嚕對她說了一段撒嬌的話,說自己喜歡她,要一輩子和她在一起,難道真的隻是夢境嗎?
小皇後歎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她忘性大,很快就把這事拋之腦後。
她坐下來,看向麵前的梳妝台。
這梳妝台是她差人搬來皇帝寢殿的,本來皇帝寢殿裡連個鏡子都沒有,怪冷清的,秦瑤就把自己的東西,諸如鏡子、簪環首飾一類帶來了,給大殿一下添了很多生機氣。
她一隻手伸進妝奩裡,纖細的指尖一一劃過裡麵精致的發簪,思索今日該戴哪個發簪好。
這時身後傳來珠簾碰撞聲,秦瑤抬頭,看到趙全德打簾子進來了,手上還提著一個鳥架。
班哥張了張翅膀,討巧道:“娘娘!娘娘!”
秦瑤笑道:“賞它點鳥食。”
趙全扔了個鳥食到班哥嘴裡,將鸚鵡放到了梳妝台上。
秦瑤饒有興趣地與班哥逗樂,忽然想到什麼,問趙全德:“今早是不是你伺候陛下更衣的?”
趙全德道:“是奴才,今早卯時三刻的晨鐘一響,奴才就入殿喚陛下起身了。”
秦瑤點了點頭,以為趙全德話說完了,誰知下一刻,趙全德把臉湊過來,神神秘秘道:“奴才早晨入殿,就瞧見娘娘窩在陛下懷裡睡覺,兩隻手都緊緊地環住陛下的腰,舉止親昵得不得了。”
這話聽得秦瑤一驚,手一抖,險些灑了手上的鳥食。
她定睛看向趙全德:“你胡說。”
趙全德道:“是不是胡說,您問問碧微姑姑,看看她怎麼說。”
碧微往她發髻裡插進了一支珍珠步搖,柔聲道:“奴婢也看見了,娘娘早晨抱著陛下的腰不肯鬆手,聽到陛下要起身,娘娘還鬨脾氣,非要纏著陛下再抱上一會。“
秦瑤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喉嚨發緊,問:“然後呢?”
“陛下被鬨得沒有辦法,隻好彎腰去哄娘娘,哄了好半天,娘娘才不依不舍鬆開了陛下。”
末了,碧微又補充了一句:“娘娘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黏人呢。”
秦瑤不相信:“我怎麼可能抱謝玉升,你們是不是看錯了,合起夥來騙我......”
這話說得沒有底氣,因為秦瑤忽然意識到,她早上迷迷糊糊時,確實抱著一個人,以為那人是夢裡的碧微。
然而實際上,她抱的不是碧微,是謝玉升?
想到這裡,秦瑤雪白的臉色像塗了一層脂粉,變得紅撲撲的。
趙全德道:“當時殿裡可不止我和碧微,還有其他宮人,也瞧見了娘娘和陛下撒嬌的樣子。”
秦瑤不承認,嘴犟道:“我不記得了。”
趙全德與碧微相視一笑,咂舌道:“瞧咱們娘娘這樣,是不是害羞了?”
連一向穩重的碧微也附和道:“可不是呢,娘娘以前就從沒和男子抱過,還是頭一回這麼主動。”
秦瑤知道他倆是在故意地打趣她,可臉還是抑製不住地紅了。
她氣惱地看趙全德一眼,道:“瞧你小人得誌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陛下抱了一整夜呢。”
這話一出,趙全德嚇得七竅都飛出去一竅了,冷汗直流,“娘娘,這話不能亂說,不能亂說......”
倒是一旁的班哥,眼珠子骨碌一轉,鸚鵡學舌道:“小人得誌,小人得誌!”
秦瑤輕輕哼了一聲。
下一刻,班哥轉過腦袋,對秦瑤道:“和陛下睡,和陛下睡——”
秦瑤惱極:“再吵把你燉了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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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秦瑤換好了衣裙,看一眼窗外和煦的陽光,想了想,今日不用去太後宮裡請安。
太後不喜歡她,便免去了她日日的請安,隻讓她每五日去蓬萊宮一次。
有了這空閒,真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好。
趙全德獻上諂計:“娘娘,您上次去太液池邊釣魚,沒釣上來魚,您還記得嗎?”
秦瑤想起來了,從善如流地接受諂計,道:“那就去太液池釣魚吧。”
趙全德幾步跟上,心歎一計又成,笑道:“成,等娘娘釣上來魚,今日陛下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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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養心殿。
室內清幽靜謐,博山香爐輕輕吐煙,屏風上竹影斑駁。
康寧公主站在書案前,給謝玉升行了個禮,溫和笑道:“六哥,康寧今日來,是想和你道個歉。”
謝玉升正在批閱折子,聽到這話頭也沒抬,問:“道什麼歉?”
那聲音薄涼冷淡,聽得康寧頭皮發麻。
世人皆道當今天子容顏如玉,有君子之風,卻不知這玉,也有冷暖之分。
謝玉升不是暖玉,而是淬了冰的寒玉,外表冷雋如鬆,內裡更是堅硬好比磐石,任誰也捂不熱那一顆心。
康寧小心翼翼地瞥謝玉升一眼,乖順道:“妹妹之前也是聽信了讒言,與外頭人一樣,以為你和皇嫂生了嫌隙,這才糊裡糊塗地勸六哥你納妃。後來細細一想,才知自己多麼荒謬,竟然插手六哥的後宮之事,妹妹知道錯了,還請六哥不要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