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公主府一年食祿也就一兩萬兩。
這簪子算半個鎮店之寶了,掌櫃的也沒想賣,催促道:“公主,這簪子您還要不要?”
眾目睽睽之下,康寧公主麵色有些掛不住。
卻聽一側,秦瑤敲了敲桌案,道:“既然康寧公主喜歡那簪子,掌櫃便包起來吧,銀子我來付。”
康寧公主一個愣神,秦瑤已擦肩而過,往樓下走去。
這一舉措弄得康寧措手不及,也是後知後覺才意識到秦瑤幫她解了個圍。
那一瞬間,康寧公主心裡冒出了一份感激,當然這份感激也持續了一瞬,下一刻她便氣得跺跺腳,道:“她這是施舍我嗎?做好人給誰看,覺得我付不起銀子嗎,誰要她幫我?”
駙馬附耳到她耳畔邊道:“好了,你彆與她置氣了,人家不是好心送你簪子了嗎?再說今日是皇嫂生辰,她身邊沒人陪,你就再落井下石了。”
康寧公主哼了一聲,看著秦瑤離去的背影,道:“怪寒酸的,花朝節都沒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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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金粉閣,夜晚長安城的繁華迎麵湧來。
秦瑤長呼一口氣,看著這樣熱鬨的場景,眉眼也忍不住染上幾分笑意。
沒人陪她正好,她自己一個人玩,才不會因為康寧的話而傷心呢,
小姑娘一身金絲繡花長裙,穿行在人潮中,哪兒熱鬨她就往哪裡鑽,街上人流如織,千奇百怪的什麼都有,有高蹺舞龍的,噴火雜技的,看得秦瑤眼睛睜大,時不時拍手叫好。
沒一會,行人開始往曲江池走去。
這是整個花朝節最熱鬨的部分,每年花朝節,曲江池畔都圍滿年輕的男女,在月下互訴衷情的、傾心告白,再點上花燈,以求月老庇佑。
身邊飄來清脆的笑聲,擦肩而過男郎女郎相攜手,秦瑤一個人走在裡麵,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秦瑤立在原地,忽然不想邁開步子過去。
其實她也好想放花燈,她的生辰和花朝節在一天,在洛陽家中,每次花朝節,阿兄和阿耶都會陪她放花燈,陪她出去玩。
可現在不在洛陽,沒有阿兄阿耶,就連一個記得她生辰的人也沒有......
曲江池上金光粼粼,水波晃動,池畔邊升起煙花,秦瑤仰頭眺望,眼前浮現從前和父親兄長一塊看煙火的場景,她眼中水霧湧起,眼眶莫名的發酸。
侍衛見秦瑤停下來了,問:“娘娘怎麼了?”
小姑娘搖搖頭,道:“沒什麼,就是我想阿耶和阿兄了。”
如果他們在,一定會記得陪她過生辰。
“回去吧。”秦瑤忍著情緒,有些哽咽,一出口身後幾個侍衛都察覺到了情緒不太對的地方。
侍衛問:“娘娘要回行宮?”
秦瑤搖頭,她不想回行宮,不然還要見到謝玉升,他明明說好會回來陪她過生辰的,卻把她給忘了。
秦瑤立在陰影裡,望著遠處的光亮,這一刻,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難言的孤寂感,這樣繁華的景象,她好似怎麼融也融不進去,也找不到一處歸處,就像康寧說的,她實在可憐,一個陪她過節日的人都沒有。
小姑娘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上的淚,待心情稍微好些了,轉身欲走。
卻在邁開第一步時,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她看見遠處燈火闌珊處,驀然出現了一人。
那是個年輕男子,處在緩慢前行的人群裡,寥落的星光灑在他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一層清水般的柔光。
頭頂煙火璀璨,光影照落在男子側臉上交替變幻,他那雙眸子清亮如鴉羽,頻頻穿過人潮,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他們之間隔著巨大的人潮,人頭攢動,人海茫茫。
萬象繁華中,她立在原地,靜靜地看他,在人潮一次次擋住二人的視線後,終於,謝玉升那雙眸子與她對上了。
燈影重重,星河如雨,眸光相觸——
謝玉升朝她張了張口,唇角勾起微笑。
那一笑,恍若千樹開花,燈火都為之黯然失色。
秦瑤看出來他的口型,是在喚自己瑤瑤,巨大的紅塵喧鬨聲中,他撥開人潮,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她忽然鼻尖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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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長街,一道又一道煙火升起綻放在夜空中,當眾人抬頭看煙火時,謝玉升也剛好走了過來。
秦瑤真的很乖,一直站在花樹下等他。
可待謝玉升靠近,入目就是小姑娘那一雙哭得紅通通的眸子,盈盈若水,盛滿了委屈。
謝玉升與她說話,小姑娘不理他,垂下眼睫,直直盯著地麵,雙肩輕輕顫抖。
謝玉升察覺到秦瑤的異樣,俯下麵,呼吸柔柔擦過她麵頰,聲音異常的溫柔,問:“怎麼了,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