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喜歡涼州那邊愜意無拘束的生活,她有舊疾,在那邊方便養病。。
若是明嬈不聽話,陳氏就會派人把她娘接回來,接到眼皮子底下磋磨,日子過得不舒心,舊疾隻怕更難痊愈。
明嬈不忍心娘親受苦,忍著屈辱將親事拱手讓人,後來又代替明妘,嫁給了有克妻之名的安北侯。
其實那時明嬈對王駿陽早沒了感情,若說曾經還有些青梅竹馬的情分在,那麼在王駿陽拿著她為他準備的路費上京,高中了狀元後,十分果斷地與明妘攪在一處,對她始亂終棄,在那時,明嬈便已經對他徹底失望。
前世明嬈一腔怨懟,歎過世道不公,恨過王駿陽無情,也對明家心如死灰,她不願輕易成全那對男女,卻還是在陳氏的威脅下,不情不願地換了婚事。
她咽下了委屈,從未想過還能重來一世。
陳氏認真地凝視明嬈的表情,出她意料,明嬈麵上並無詫異、難過、或是惱怒的情緒。
明嬈很平靜,“此事女兒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陳氏早知明嬈不會這麼容易鬆口,這本在她意料之內,但明嬈的反應實在不同尋常。
似是瞧出陳氏的疑惑,明嬈眨了下眼睛,單純地笑了笑,輕描淡寫:“我知道啊,他們瞧不上我了。”
今年是景玄帝登基的第一年,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今年恰好是出狀元的年份。
王駿陽便是今歲殿試第一名。
從前王駿陽在涼州時隻是個家道中落的寒門讀書人,明嬈雖是個庶女,但因有個刺史夫人的表姨母,在涼州也算是“高門第”。
可如今王駿陽地位不同,今非昔比了,京城這麼多高門貴女,王家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不再甘願迎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入門。
所以不是她的錯,而是王家變卦了。
她既然無錯,又為何要這般輕易地讓步?她若退讓,說不準王家還會將退婚的過錯都推到她的頭上。
明嬈不傻,經過了上一世,她更加知道自己不能忍氣吞聲,不能被動地任由人欺辱。
陳氏被這一句直白的話狠狠噎住,事實雖如此,但明嬈這麼明白地戳穿,算是把王家與她的臉麵都放在地上踩。
陳氏冷了臉,還未訓斥,便又聽明嬈道:
“其實女兒是想給自己找個依靠的,母親也知,女兒和姨娘在涼州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姨娘有舊疾,家裡的錢流水一樣的花著,王公子如今有了出息,女兒很是開心,覺得這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陳氏:“……”
陳氏猶記得當年明嬈和秦氏被趕回涼州時,還是小女孩的明嬈看她那個冰冷的眼神。
當年那麼凶的小女孩,這麼多年在涼州那邊修身養性,性子倒是柔弱了不少,也市儈了許多。
秦氏明麵上還算眀府的妾室,日常花銷自然有陳氏負責,陳氏每年往涼州那邊送多少銀兩,她自己一清二楚,眼下聽明嬈哭窮,心裡舒坦了不少。
“母親,若是女兒回涼州以後能自力更生,賺足了給姨娘養病的銀兩,那女兒便是不嫁給王公子,也沒什麼可惜的。”
陳氏疑惑道:“你不愛慕王駿陽?嫁給他難道隻為了銀子?可他家……”
陳氏沒說下去,臉色有些尷尬。
王家沒錢。
王駿陽上京城趕考的路費和食宿費還是明嬈給他湊的。
“王公子眼下沒錢,但未來的事誰又好說呢,你知道的,他是新科狀元。”明嬈歎了口氣,“愛最是虛幻,倒不如真金白銀握在手裡更實在些。”
陳氏不知明嬈的算盤,還以為這個庶女儘在自己掌控中。她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隻要能用銀錢解決的事,便都不是大事。
……
夜深了。
明嬈躺在床榻上,久久難眠。
她的燒已經退了,溺水沒落下病根,很幸運,這與前世不同了。
夜深人靜,她又想起前世那幾十年中的每個夜晚,想起了那個人。
想著曾經的事,心口便覺得缺了點東西,總有呼嘯的涼風往裡湧,叫人很不舒服。
安北侯……
“侯爺。”
一聲低低的輕喃從唇瓣間溢出。
字字帶著小心。
明嬈想著想著,心跳不自覺快了起來。
白日與陳氏周旋,她委婉的提出過些日子太後的生辰宴自己也想去,退婚一事陳氏還是希望能不動聲色地解決,因此她對明嬈的請求能應下的皆應下了。
太後生辰宴那日,陳氏會帶明嬈入宮。
過些日子就能再見到他了……
一想到他,明嬈不由自主地就會緊張。
怕他,但也念著他。
這一念,便到了天明。
……
卯初一刻,薄霧未散,朝陽將升。
天光泛白,一隊身穿鎧甲的將士駕著快馬,疾速穿梭於山間小道。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與殺氣,熬了通宵的眼睛紅通通的,卻皆精神振奮,神采奕奕。
有兩個年紀尚淺,還未娶妻的將領剿匪時殺紅了眼,打算一進京城,就直奔煙花柳巷而去,試圖以此來宣泄情緒。
前方的大部隊早已看不見蹤影。
虞硯穿著一身常服,麵孔情緒寡淡,慢悠悠沿著官道走。
雖挺直了背脊跨坐在馬上,但神色懶散,鳳眸半眯,像是疲憊至極。
那些人都去找消遣,他沒有那些愛好。
身邊的親衛落後虞硯一段距離,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們顯然是知道困倦時候的安北侯不好招惹,於是都不敢靠近。
穿過最後一片樹林,再往前走,便能遙望見城牆。即將踏出林子的一瞬,虞硯驀地拉緊韁繩,停了下來。
身後的親衛隊頓時拔出刀劍,將他圍在中心,警戒著。
林中風聲已停,鳥聲已止。
男人那雙鳳眸緩慢睜開,疏懶散漫的神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匕首般,銳利的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50個紅包~麼麼啾。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