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隻一個你(2 / 2)

明嬈並未叫他做這些事,屋裡很暖,過一會就可以乾,他也不需要費力做這些事。

似是看出女子的疑惑,虞硯低聲道:“我曾問過裴朔,如何才算對自己的夫人好,裴朔跟我說,要讓她生活得舒服、快樂。”

“他跟你說要做這些?”

虞硯搖頭,“是我自己想的。”

明嬈詫異挑眉。

“這與你教我喂藥是一樣的道理,天氣冷,若是不及時擦乾,你可能還會受涼,我幫你擦乾,就不會生病。”

明嬈彎起唇角,“我就教了你一件事,你便會了這麼多?”

“所以我也不是很笨,對嗎?起碼你現在看上去心情很好。”

心情好,所以證明他想的做的都是對的。

明嬈怔了一瞬,緩緩笑開。她握住他的手,眸光閃亮地望著他。

“原來你還記著我和娘親的話。”

虞硯沒吭聲,將明嬈冰涼的手扣在掌心,捂暖後,繼續為她擦拭頭發。

他儘可能地放輕了動作。新婚夜為她拆發飾時,不小心弄疼了她,虞硯一直記著,眼下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又看到她疼得眉頭蹙起。

“你不笨,你很聰明,這叫無師自通嗎?”

明嬈的調侃沒有得到男人的回複,但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上揚,便知道自己的誇讚是對的,他果然很介意說他笨。

夜間起了大風,外麵很冷。

虞硯似乎提前預知了驟變的天氣,早就將明嬈的屋裡的炭火備足。

頭發被人擦乾,明嬈躺在被窩裡,渾身暖洋洋的。

燭火沒有熄滅,留了一盞小燈,這是虞硯的習慣,他睡覺時總會留著一盞燈。

天氣不冷,不需要暖床也可以睡得很好。但明嬈還是自覺縮進了男人的臂彎裡,睡得香甜。

……

在秦氏這裡待了一天一夜,轉日秦氏以為他們會走,但到了午時,也不見小夫妻倆告彆。

女兒沒走,又有客上門。

明卓錫早就聽說了自己妹妹來了涼州,一直不得見,聽孟久知說安北侯陪著夫人回了娘家,明卓錫再也坐不住了。

他厚著臉皮搶了營中劉副將的差事,跟著孟久知到了秦家門前。

劉叔開門將二人迎了進去,衛姨看到明卓錫高興得不行,拉著他問寒問暖,拽著他去試新作的衣裳。

明卓錫拒絕不了衛姨的熱情,隻能向孟久知告罪,先進東廂試衣服。

連竹引著孟久知去了待客的花廳,又去內院傳了口信。

衛姨給明卓錫送完衣裳,正端著茶點給明嬈送去,一進院子,正好遇上安北侯冷著臉快步出來,心裡咯噔一下。

她匆匆走進臥房,將茶點放在桌上,擔憂地問明嬈:“侯爺可是生氣了?”

明嬈一愣,“怎麼這麼說?”

“我剛看侯爺神情不好,急匆匆出去了,”衛姨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是你又說錯話了?昨兒侯爺一進門就挨他們爺倆臉色瞧,是不是以為咱們不歡迎他,故意給他下馬威了?”

連竹一聽不樂意了,“我方才就傳個話,說有人找他,多一句話我都沒說,你彆老冤枉我。”

衛姨這才知道自己誤會,正要開口說聲抱歉,卻聽連竹又道:

“我昨兒說他怎麼了,怎麼不看他做的都是什麼事?男子在外官做得再大,也斷沒有回家給自己的家人臉色瞧的道理吧?他頭回上門就能把夫人氣病了,我不能不歡迎他嗎?”

實在是有涼州刺史那位寵妻狂魔珠玉在前,連竹從小看著,耳濡目染。

她被岑家那對父子灌輸了好多男子也要遵守“夫道”的道理,再一瞧安北侯那日的做派,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世間的男子都應該像岑家表哥一樣,像他對唐姐姐那樣好才對。

“他是主子,你是家仆,是不是夫人平日太寵著你,叫你這般沒大沒小的,真以為自己是主人了?”衛姨斥責道。

“我不是怕咱們姑娘嫁過去受委屈嗎……本來就是被人家丟過去的……我就叫他瞧瞧咱們姑娘也是有人撐腰的……”彆因為替嫁的事欺負明嬈。

連竹眼眶慢慢變紅,扭頭跑了。

“你這孩子!”

明嬈拉住衛姨,勸道:“連竹從小與我一同長大,親如姐妹,我和娘親從未拿她當下人看待,衛姨你說這話傷著連竹的心了。”

“姑娘,咱們自家人在一起,自然是不必計較那麼許多,可是安北侯……”

衛姨歎了口氣,那樣厲害的人物,他們尋常人家哪裡惹得起?女兒還是要由她自己來罵,省得安北侯真的計較起來,明嬈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衛姨走後,明嬈獨自想了許久。

且不說她家的人為了給她出氣,對虞硯並不熱情這件事。

單看虞硯的反應……

明嬈眼露迷茫。

他好像的確沒什麼反應。

劉叔木訥,一天也不見得說幾個字,對著虞硯冷冷淡淡的,虞硯沒說什麼。

連竹一進門就指著虞硯趕他走,說不歡迎他,他好像也沒說什麼。

至於她娘親……娘親對誰都一樣溫柔,但是明嬈能察覺出,娘親是有些喜歡虞硯的。

但是虞硯卻沒有表現得很高興。

仿佛她的家人是否歡迎他,是否喜愛他,對他而言,並無分彆。

她抱著暖手爐,皺著眉思索,沒注意到房門推開,虞硯回來了。

頭上一暖,被人輕輕揉了揉發絲。

明嬈茫然抬眸,“嗯?這麼快?”

“不是什麼大事。”

隻不過是又抓到一個敵軍的奸細罷了。

“那你要回去了嗎?”

“不去,陪你。”

虞硯向來說一不二,他不放心明嬈獨自留在這裡,即便孟久知磨破了嘴,他也就是不回去乾活。

明嬈隻以為真不是什麼大事,便不再堅持。

她聽說明卓錫來了,與虞硯一同去見了一麵。

明卓錫與孟久知都兢兢業業為安北侯做事,安北侯可以休假,他們卻不能。

明卓錫從前就很崇敬虞硯,乍一換了身份,他還十分拘謹。

他依舊尊稱對方侯爺,並不敢真的開口叫虞硯妹夫。

或許是因為明卓錫高興傻了,他沒顧得上和明嬈話家常,兄妹間不似平時那般親近,這一點讓虞硯看著十分順眼。

一起用了膳,日落時二人打算離開秦家回軍營,虞硯還心情很好衝著明卓錫頷首告彆。

這讓明卓錫直到深夜都興奮得沒睡著。

……

又到了夜晚,明嬈躺在床上,抱著男人的腰,親昵地蹭了蹭。

“明天咱們回去吧,禾香來傳信說,家中的門窗都修繕好了。”

“好。”

明嬈知道虞硯在這裡住的不習慣,但是他卻沒有提回去的事,他這般尊重自己,她也應該有所表示才對。

畢竟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就是這樣你來我往的。

明嬈以為虞硯是體諒她,卻不知,隻要與她在一起,虞硯在哪裡都是無所謂的。

燭光昏暗,隱約照亮著床前。

床幔掀起一個小縫隙,有絲絲光束瀉了進來。

明嬈趴在男人的肩上,就著細弱的燈光,認真地看著他出眾的眉眼。

“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連竹對你多有冒犯,你……生氣了嗎?”

虞硯誠實地搖頭。

“那我娘親若是不喜歡你,你會很難接受嗎?”

“不會。”

果然啊……

明嬈竟然有些失落。

世人大多都不喜歡旁人對自己的負/麵評價,虞硯卻是不同,他鮮少將旁人放在眼裡,很不幸的,明嬈的家人就在這個“旁人”裡。

明嬈的家人態度如何,他並不在意。

他是真的不關心外界對他的評價,還是覺得她的家人並不重要呢?

“我娘親很喜歡你,你呢?”

虞硯不懂,垂眸看她,“我什麼?”

明嬈見他當真不明白,從他懷裡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認真地想要與他說明白。

起身的時候,腳踝上的鈴鐺清脆作響,在寂靜的黑夜裡,平添一絲曖昧。

可他們談論的卻不是什麼旖旎的話題。

“我們成婚,那麼我的家人順理成章的,也就是你的家人,他們對我好,自然就會對你好,就像我娘親因為我而喜歡你一樣,這叫愛屋及烏。”

虞硯也坐了起來,一邊認真聽她說,一邊從一旁拿起件衣裳,給她披上,以免受涼。

“她喜歡你,可是你卻不在意,甚至很冷淡。當然,我並沒有要怪你的意思,隻是稍稍有一些想不通罷了。”

虞硯緊了緊眉頭,垂眸深思,額上突然被一隻小手輕撫。

他抬眸,女子雙目含情,神態嬌媚,他心念一動。

這雙勾人的眼睛,總能叫他一敗塗地。

虞硯坦然道:“我的確對他們是如何想我的,並不在意,這讓你不開心了嗎?”

明嬈看著男人突然變得苦大仇深一樣的表情,噗嗤笑了。

她原本是有一些在意,但是看他這般苦惱,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你可真是個傻子。”她說。

虞硯見她笑,知道她並沒有難過,放下了心。

“你對我娘親有何不滿嗎?”

“不曾。”

“但你似乎不太喜歡她……”明嬈遲疑道。

她總覺得虞硯很排斥與秦氏。

虞硯沒有遮掩,他嗯了聲。

“我娶的是你,喜歡你就夠了,為何還要喜歡旁人呢?我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善待彆人,隻夠一個你。”

明嬈驀地怔住,為這突如其來的誠摯的情話震撼不已。

可看虞硯的神情,他並不覺得這話特殊在哪裡,他隻是不想叫明嬈誤會,於是將自己的想法誠實地告訴明嬈。

他沒有敷衍,也沒有討好,隻是在平靜地陳述,他除了她,不喜歡任何人。

明嬈突然覺得,虞硯的這份感情,或許比她想象的還要沉重。

她望著男人異常堅定的、深邃的目光,開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我……”明嬈有些慌亂,舔了舔唇,“正如我想要你的家人能接受我一樣,我也希望你可以善待我的家人。”

“我沒有家人了,”他說,“我的父母在我九歲那年便已過世。”

“所以你不需要討好什麼人,你隻要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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