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楓指著案上那堆奏折,“都送到太後那去。”
“是。”
“說了多少回,奏折彆再往這送,母後愛看,直接送給她。”
“是太後吩咐,陛下不可荒廢政事。”
“囉嗦,照朕吩咐辦便是,母後會開心的。”
……
明嬈與王駿陽的婚書被陳氏撕毀,可是賜婚的聖旨都下了,那個婚書是否還作數也無關緊要。
半個月時間,陳氏的病沒好利索,明妘自醒來便哭鬨不止,她以死相逼,絕不嫁給安北侯,陳氏心疼女兒,隻得忍著病痛,日日陪在明妘身邊,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就去了。
從明妘受傷到她有一次自儘險些沒救回來,陳氏的日子愈發難過,母女倆都日漸憔悴,信國公倒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該吃吃該喝喝,睡得香甜。
明嬈的生活沒受太大的影響,她身邊的婢女都被陳氏叫了回去,大家輪流守夜,時時刻刻都得有人盯著明妘,生怕她尋死覓活,倒是給明嬈幾日喘息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若是等那母女二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怕是連自由都會受限。
一日午後,明嬈獨自出門,與好友唐慕顏見了一麵。
唐慕顏這段日子也忙得焦頭爛額,處理完鏢局事務,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與明嬈吃了頓飯,沒聊一會,又被阿四叫走了。
明嬈自己一人又享用了一會美味佳肴,在屋中休息了會,待日頭不那麼毒了,這才慢悠悠地走出了醉香閣。
她知道一條小路有樹蔭,很涼爽,於是戴好帷帽,踏進小巷。
一座古樸的私宅門口,有一男一女在交談。
“王公子,多謝你那日對家父的援手。”女子帶著哽咽道。
“李姑娘,尚書大人為人和善寬厚,是位好官,幫他說話乃是理所應當的,”年輕公子嗓音清潤,風度翩翩,“更何況,也是在下舉手之勞。”
“王公子太客氣了,若是無你的證詞,我父親隻怕要著了小人的道……”
“隻是綿薄之力,尚書大人得以脫困,也不全是在下的功勞。”
女子沉默了一會,突然羞澀開口:“王公子……不知你對我……對我……有何……”
明嬈驀地停下腳步,輕輕倒吸一口氣。
她這是什麼運氣,走到哪都能碰上王駿陽在和彆的女子說話。
隻是聽聲音不是明妘,是個陌生的……
“誰?”
“什麼人?!”
糟了!
明嬈呼吸一滯,四處望了望尋找藏身之所,帷帽突然被人掀走!
明嬈大驚失色,正欲回頭,身後驀地伸來一隻手臂。
有人從身後捂住她的嘴,用力將她攬進懷中。
後背貼上健碩溫暖的胸膛,明嬈驚懼不已,抓住捂著她嘴的那隻手腕,眼噙淚花轉頭。
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含著懶散笑意的黑眸。
下一刻,身子一輕。
失重感頓時襲來,明嬈死死揪住男人的衣袖,下意識閉上眼睛。
虞硯抱著她無聲無息翻上了屋頂。
沒見到人,底下傳來那一男一女疑惑的嘀咕聲,二人商議著,進了這座私宅。
房頂上的二人緊緊貼在一起。
虞硯鬆開了手,不再捂著她,手臂改為牢牢圈著少女的纖腰。
他微微前傾了身子,屈起一條腿,肘抵著膝,手撐著腮,側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少女因緊張害怕而劇烈顫抖的長睫。
明嬈緩了一會,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偏過頭,就看到男人嘴角噙著淡笑,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瞧。
信國公攜夫人陳氏趕往會客廳時,虞硯已經被恭恭敬敬地請到上座好一會兒了。
“侯爺見諒,妾身與老爺才剛起,您久等了。”
陳氏一進門便急忙向虞硯告罪,生怕煞星久等,突然翻臉。
虞硯沒立刻開口,他仍繼續飲茶,看也沒看明家夫婦。
清淡的茶香彌漫室內,可夫婦二人都感覺自己的頭上籠了片烏雲。
無聲的威壓砸向天靈蓋,茶杯與茶蓋相碰的清脆聲響,在此刻竟如大限將至時,來自地府的召喚聲。
信國公向來沒骨氣,膽子小,安北侯凶名在外,他怎能不怕。
他從見到虞硯那一刻起就開始腿軟,往前伸手,拉住了陳氏的胳膊,企圖借力站穩。
陳氏暗罵了一句丈夫沒出息,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男子。
絳色衣袍發深發暗,給人壓迫感。他的容貌絕為上乘,眉宇間的懶散也給人一種他很好相與的錯覺。
可陳氏清楚記得,大鬨太後壽宴那日,這個男人眼中的冷肅與厲色是多麼的可怕,恐怖到讓人脊背發涼。
男人掌心托著茶盅,明明一副悠閒自得姿態,卻無端給陳氏一種將萬物玩弄於股掌的深不可測。
陳氏忍著害怕,抖著聲音:“侯、侯爺,您今日大駕光臨,是為何事?”
安北侯的脾性向來捉摸不定,他極少待在京城,陳氏對於他的了解也僅限於坊間傳說、後宅命婦們的閒談,除了這些道聽途說,她親眼所見的,也就是上回太後壽宴上那場大鬨。
想起那日的驚險,陳氏渾身又開始冒冷汗。
連太後的威儀都不放在眼中,這煞星來她明家做什麼啊,難不成是賜婚的事定下來了?
陳氏心中一涼,惴惴不安。
虞硯輕啜茶飲,直到將一杯茶飲完,才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盅,抬眸看向麵前二人。
開口的是陳氏,站在前麵的也是陳氏。
那位信國公倒是窩窩囊囊縮在自己的夫人背後,裝啞巴。
虞硯指著自己座下,低聲笑了笑,“本侯來貴府做客,理應坐在客位才是,實在是坐這個位置習慣了,一時疏忽,占了公爺的位子,實在抱歉。”
說著就要站起來。
陳氏連忙擺手,“您自然要坐主位的,我們坐在下麵就好。”
說完像是生怕虞硯真的起來讓位,趕緊拉著丈夫在客位就近坐下。
虞硯眼含笑意,微微頷首,“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您今日……”
“哦,對,”虞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手邊的桌上,修長的手指在信上點了點,“前些日子郊外匪患橫行,肆意掠奪了不少來往客商的行囊,本侯帶著人剿匪,在他們的老巢繳獲了大批財物。”
“下屬清點貨物時,發現了這個。這似乎……是你們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