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嬈抱上去時, 臉貼在男人的後背上。
布料是涼的,微潮,被冷風拍得久了, 貼上去時冰得臉頰生疼。
虞硯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他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執著筆的手懸在半空, 像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嬈的額頭抵在他背上, 她放輕了聲音, 不叫他聽到自己嗓音裡的哽咽。
她深吸了口氣, “虞硯,你在做什麼呢?”
虞硯這才回神,意識到並不是在做夢。
他慢慢轉回頭,啞聲喚她的名字, “嬈嬈?”
“嗯。”
虞硯放下了筆, 活動了下麻木的肩膀和手臂,他想轉過來, 可是腰間那雙柔軟的手臂纏得緊,不叫他動。
她的手不老實地摸了摸他的腹肌,軟著聲音撒嬌:“說話呀, 一大早,在這裡吹風作甚?”
虞硯抬起手,想去抓她的手, 可是五指合攏時,察覺到自己冰涼的溫度, 又垂了下去。
凍得木然的指節縮在掌心, 拳頭攥得極緊, 想要快些恢複溫暖。
他背對著她,低聲道:“醒來有些無聊,怕吵你睡覺,便來這裡打發時間。”
明嬈信,但她知道這並不是全部的實話,他總是覺得無聊的,無聊的時候他也能對著她的睡臉看到天長地久,從沒有一次是躲開她的。
可明嬈仍然沒有揭穿,隻順著道:“打發時間就打發嘛,為何還敞著門?”
虞硯如實道:“怕你起來找不到我會著急,所以開著門。”
這樣她隻要找到這個院子來,就可以看到門開著,可以看到裡麵的他,可以朝他走來。
不會把他一個人遺忘在這裡。
“這樣很冷啊,而且就算關著門,我也可以叫你一聲,”明嬈道,“我叫你,你會聽到的吧?”
“我會。”
“那你下回不要再這樣了,如果我找不到你,就會大聲喊你,喊到你回應我為止,好不好?”
虞硯呆呆立在原地良久,突然抬起手,將自己沒有一絲溫度、已經凍僵的紅通通的手放在了女子纖細的手腕上,握緊。
他把明嬈的手拉開,然後轉身。他拉著明嬈換了個方向,自己背對著門口凜冽的寒風,把明嬈抵在書案前。俯下了身子,將人抱進了懷裡。
虞硯的下巴抵靠著女孩瘦弱的肩膀,嗓音莫名沙啞:“好,你說什麼都好。”
“你的懷裡第一次這麼冰冷。”她說,“一點都不暖,冷得我想打噴嚏。”
說罷,她就真的在他的胸口打了個噴嚏,然後吸了吸鼻子,收緊了圈在他腰間的手臂,抱得更緊,好像隻有這麼緊緊地相擁,才不會覺得冷。
虞硯悶聲道了句抱歉,輕聲承諾:“以後不會了。”
風還在往屋裡灌,明嬈覺得自己貼在虞硯後背上的手都凍僵。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裳,抬頭看他,“冷,我們回去好不好?”
虞硯沒答話,仔仔細細地盯著她微紅的眼尾瞧。
他抬手,冰冷的指尖掃過那處,心裡一疼,“做噩夢了?”
明嬈嗯了聲,嬌聲抱怨:“做噩夢,醒來看到你不在,急得都哭了,是不是都怨你。”
“怨我。”虞硯愧疚道。
“那你以後不要再悄無聲息地跑來這裡,起碼要讓我一睜眼就能看到你。”
虞硯答應了。
他一向說到做到,明嬈並不擔心他食言。
二人在書房裡也有更換的衣物,換上了一身暖和的冬衣,虞硯攬著女孩的腰,沿著遊廊往回走。
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辰時左右,兩人用過了膳,這期間明嬈都沒有多問一句書房裡的事。
飯後她窩在書房的小榻裡,心不在焉地看書。隔著屏風,聽著外間孟久知來跟虞硯彙報工作。
“主子,西戎二王子那邊似乎是聽說了您不在,最近小動作頻頻,您看……”
虞硯不耐煩地擺擺手,“他們不安分,你就不會打過去嗎。”
孟久知:“……”
他心道又不是人人都有安北侯的本事,能獨自潛入敵營攪它個天翻地覆而不被人發現。
孟久知總在想,自家主子要是想潛入皇宮,是否也能瞞過一眾禁軍高手,悄無聲息來去自如。
“主子,咱們都沒您那個本事,您看要不要……”
孟久知清楚這屋裡還藏著位佳人,他也不好把話挑的太明,若是惹了夫人不高興,侯爺還是要把怨氣撒在他們這些下屬身上。
雖然是付了錢的,但孟久知也不想短短幾天內就再次體會一下心臟驟停的感覺,他也怕有命賺錢沒命花。
虞硯沒答複,支著頭,似乎在思索。
“對了,先前從白霽嘴裡挖出來的那些東西皆已證實,說的都是真的。他背後真正的主子是三王子,但是針對夫人的那些事,三殿下的確不知,是白霽背著主人自作主張,想要坑人想出來的計策。”
虞硯嗯了聲,眉眼間逐漸浮現厲色。
孟久知趕緊帶過這個話題,繼續道:“蠢蠢欲動的是二殿下的人,三殿下那邊近來安靜得反常。”
虞硯挑眉,“有何異動?”
孟久知道:“聽說老可汗前幾日從馬上摔了下來,身子不大好了。”
一輩子活在馬背上的人從馬上摔下來,那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虞硯彎著唇角,屈起的指節抵住唇,愉悅地笑了起來。
孟久知見慣了主子的幸災樂禍,麵不改色繼續道:“西戎接下來一段時間或許會陷入內亂,眼下是個好時機。”
虞硯懶洋洋地倚著榻,瞥他一眼,手指在扶手上敲打。
托著長音,“還有嗎。”
言下之意,他懶得管。
孟久知閉上了嘴,把後麵的計策都咽了回去。
有個不求上進的主子,他這個當下屬的也是輕輕鬆鬆。
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人不犯我,我就休假,人若犯我,屠你全家。
也挺好。
他們駐守西北,這些年都不需要憑皇帝的旨意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