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硯卻一臉淡然,麵無表情地聽著。
等屋裡的動靜歸於平靜,耿公子的腿都站麻了。
不一會,聽那女子輕聲哭泣:“我不想嫁給那個什麼安北侯,聽說他殺人如麻可怕得很,我害怕,你帶我走好不好?”
男人安慰道:“皇命不可違,為了你祖父,為了耿家,莫要說這樣的傻話。”
“可是我真的不願啊,貴妃娘娘怎麼能這般獨斷,全然不聽我的意願呢?”
男人歎息一聲,“律法如此,誰叫你沒有婚約在身呢。怪我,應當早日迎你過門的,誰能想到出這橫禍。”
女子哭道:“不怨你,怪緣分,是我們相識太晚……”
耿公子聽著男女肉肉麻麻互訴衷腸,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突然,那男子的一句話險些把耿公子嚇得魂飛魄散!
那人道:“這東西你拿著。”
“是什麼?”
“鶴頂紅。”
“什麼?!”
那男人笑了聲,嗓音溫和:“安北侯為人謹慎,又挑剔得很,他不會輕易叫人近身,新婚夜他唯一不會防備的就是你。你把這藥抹在酒杯上,隻需一點,入口即死。”
女子驚得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男人又寬慰了她幾句,“莫要害怕,這婚既然一定要成,那麼就要狠心一些,這樣才能救你自己。安北侯死了,西北不能無人鎮守,我會向陛下請旨去西北鎮守,到時候我們雙宿雙飛,再無人能管了。”
“可是……可是我也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吧?”女子似乎有信心動,“他死了我便是寡婦了,你真的還要我嗎?”
男人應允下來,“不論何時我都要你。幫幫我?你知道的,我本事不差,若不是他,西北的功勞本該是我的。”
女子猶豫了片刻,最終答應下來。
耿公子被人送回去時,雙腿還在發軟。
那女子是他的嫡姐,他恨嫡姐害死了他的姨娘,於是跑到安北侯麵前揭穿嫡姐與旁人私通,他可從來都沒想過嫡姐竟然要串通情夫害死安北侯!
他回想起來聽到此事時安北侯的反應——
安北侯他似乎隻是挑了下眉,還笑了下。
他說:“原來是他。”
安北侯知道那情夫是誰!
可是為何又默不作聲地悄悄離開了呢?難不成還有什麼後招嗎?耿公子不敢再想。
日子一天一天過得太平,但耿公子知道,有人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嫡姐的那位情夫自那日之後就再也沒露過麵。
情夫不知所蹤,嫡姐整日以淚洗麵。到了大婚那日嫡姐上了喜轎,離開京城,去到西北大婚。
再傳回耿家的,便是喪報。
與此同時還有虞硯的一封手寫信件,以及一瓶鶴頂紅。
虞硯給過耿家姑娘機會的,他已殺了那個情夫,若是她能就此收手,虞硯會找個由頭,將新娘子送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除了留在西北,任何地方他都可以派人送她去。
可惜,她仍是選擇將鶴頂紅帶上了喜轎。
耿家上下都知道了事件始末,他們送過去的新娘意圖謀害安北侯,這樣的罪行若是報到皇帝那裡,耿家的下場必定淒慘。
新娘子“因病暴斃”在路上,耿家人不敢多說什麼,他們隻求此事都儘快平息。
耿太傅怕虞硯以後會對耿家下手,於是帶著一家人回了老家,往後多年再不踏入京城。
耿太傅過世後,耿家便再也沒有耿公子的容身之所,他一個庶子本就不受重視,更何況他還是告密者。
剛正不阿的祖父不在了,再無人能護著他,他想起姨娘慘死的模樣,連夜逃離了老家。
他不知該去哪,隻能來西北找虞硯,畢竟若不是因為虞硯,他還能待在耿家做一個不受寵的公子,起碼不愁吃穿餓不死。
……
“所以他以為那件事對於本侯來說,就是恩了?”虞硯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他以前是從來不在意娶到的是誰,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一輩子不成婚。
他所在意的是背叛二字。
虞硯不屑地冷笑了聲,拿眼睛睨著耿公子,“你當真因為那女子能害死我?”
虞硯的本事,也隻有他身邊的人才最清楚。
這普天之下若有人能害他,怕是隻有明嬈一人。
孟久知想起陳年往事,緊張地閉了下眼睛。
那個“情夫”他也認識,那是他們當初一同參軍時的摯友、夥伴,起碼那件事之前,孟久知把真心那人當朋友。
卻不知朋友何時對天資和能力都出眾的虞硯生了嫉妒之心,起了背叛他、要害他的心思。
背叛是虞硯最不能容忍的,於是那人第二日便被虞硯從被窩裡薅了起來。他把人帶到暗牢,然後親手剝掉了那人的皮。
完完整整的皮,沒有一處破損,。
骨肉扔到野外,被野狼野狗一夜蠶食乾淨,皮被好好地保留了起來,仍掛在暗牢裡。
那是孟久知第一次見識到虞硯的殘忍,殘忍到令人懼怕。
他能冷靜地動手,然後在事畢後,麵色平靜地走到池邊去洗手。
那天他洗手花了小半個時辰,搓到手指都發紅發紫,指肉都泡得浮腫了才停下。
孟久知回神,“侯爺,此人如何處置?”
虞硯懶洋洋地靠在座位裡,手撐著下巴,思忖片刻,“找上了門,是想從本侯這要錢?”
他淡淡掀了眼皮看向耿公子。
耿公子還被塞著嘴,說不出話來,他忙點頭。
“哦,要錢啊……”
那還算好辦。
虞硯衝孟久知揚了揚下巴,“給他五百兩,不,一千兩吧。”
耿公子眼睛發亮,忙要磕頭。
虞硯又道:“拉下去,割了他的舌頭,省得他在嬈嬈麵前亂說話。”
能找到軍營來敲詐他的錢,想必也能找到侯府去跟嬈嬈胡說八道。
要不再挑斷了手筋?畢竟不能說話還能寫字,若是一封書信送到侯府,那虞硯也吃不消。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以前那些事被明嬈知曉,他是不想叫明嬈心疼他。
她最心軟,若是聽到有人曾要害他,必定要心疼的。
她要是心疼、不開心,虞硯心裡也難受得緊。
“嗚嗚嗚嗚!”
耿公子嚇得臉色慘白。
虞硯起身,慢慢走過去,在他一丈遠外地方停下腳步,“你想說你不會再來,不會亂說?”
“唔唔唔!”
虞硯低聲笑了起來,“本侯可不能放任這樣的隱患,誰也彆想去騷擾她。”
一千兩買一條舌頭兩條手筋,不虧不虧。
虞硯今日被迫想起來那些令人討厭的往事,心裡愈發渴望明嬈的安撫。
他歸心似箭,不願再多說一句,匆匆回府去了。
孟久知把人拉了下去,動手前,語重心長道:“你該慶幸先來了營地而不是侯府。”
若是直接去了侯府,那丟的就不隻是一條舌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