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
孟久知輕聲叫了兩下。
明嬈猛地回神,看到孟久知的臉,自己的臉唰得就紅了。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明嬈不自在地偏過頭,微紅的臉頰扭到一旁,眼睛望向油鬆梢頭,努力平複亂蹦的心跳。
她真是被虞硯給帶壞了。
孟久知也有些尷尬,他沒怎麼跟女子接觸過,更不用說麵前的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
他在旁的事上心細如塵,但麵對明嬈的時候,隻有不自在和害怕,是以他並察覺不出明嬈的異樣是因為什麼,隻當對方跟自己一樣彆扭。
孟久知低下頭,咳了聲,又重複一遍:
“夫人,侯爺近來可有何異狀嗎?”
明嬈突然想起那一堆被血染臟的衣裳,斂起亂七八糟的心思,蹙了下眉,“孟將軍,你這幾日都沒來侯府?”
“是,屬下已有四日沒見過侯爺了。”
“四日……”
那那些臟了的衣裳又是誰去處理的呢。
“阿青。”明嬈轉身叫了聲。
阿青抱著劍走到近前,“夫人。”
“虞硯每日換下的衣裳,你拿走了?”
“侯爺吩咐說燒掉。”
孟久知驀地抬頭,盯著阿青,久久失語。
隻有沾了血的衣裳才會被燒掉,孟久知再清楚不過。這些事從前都是他做的,虞硯從前殺人時從不避諱他。
那麼這次為什麼連著幾天都不見他?為什麼這些事他不知道?
侯爺在防備他?
不,侯爺或許隻是不想讓他阻止他行動。
安北侯脾氣不好人人都知道,安北侯殺人如麻是事實,但他殺人總是有個由頭的,畢竟他實在太懶,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抓住了敵國細作時,若是一問兩問問不出個結果,才會一刀下去了事,他沒什麼耐心聽對方兜圈子。
他潔癖很嚴重,每次刑訊過後都要將染臟的私服燒掉,好在他家底頗豐,禁得住他這般折騰。
孟久知是跟在虞硯身邊這麼多年離他最近的人,為何這回處理後續的變成了阿青呢?
明嬈也沉默了下來,她看著孟久知震驚的臉,心底輕歎了聲。“孟將軍,可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這不就是最大的異樣嗎,孟久知得到了答案,心裡卻很不舒服。他張了張嘴,心口像是堵了團東西似的,噎得人難受。
他閉了下眼睛,艱難地壓下眸中的複雜情緒。
這幾日來侯府想要見虞硯,皆被人拒之門外,第一次第二次他隻當主子不想回去乾活,是在逃避。第三回他被拒絕,便已心生不好的感覺。
孟久知苦笑了下,再睜開眼,眸中儘是掙紮,他嗓音發澀,“夫人,若是可以,您能否勸一下主……”
正說著,院中房門打開,虞硯走了出來。
孟久知閉上了唇,將頭埋低。
虞硯走到明嬈身側,將人往懷裡攬了攬。
“在說什麼?”男人嗓音低沉,“怎麼這麼看我?”
“虞硯,現在是不是我當家。”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虞硯愣了下,“自然。”
明嬈橫他一眼,胳膊肘懟了懟男人的胸膛,想要掙脫出去。
虞硯怎麼可能叫她如願,收緊手臂,箍得更緊。
明嬈哼了聲,“你最好記得這個家是我說了算。”
“怎麼了?”虞硯見夫人似乎要生氣,頓時將孟久知拋到腦後,忙認錯,“做錯何事了,我改。”
“你這幾天每日都要扔掉一身衣裳?”明嬈拿眼睛瞄他身上這件,沒好氣地質問。
虞硯略帶冷意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阿青的身上,阿青縮了縮脖子,小碎步往後錯了錯。
又將視線落在孟久知的頭頂,還沒等孟久知打哆嗦,明嬈上前一步,一腳踩在男人鞋上。
阿青:“……”
孟久知:“……”
虞硯被踩了也不生氣,低聲笑了。
明嬈道:“你還嚇唬人家?”
“我沒有。”虞硯柔聲說著,又偏頭看了一眼阿青和孟久知,用堪稱溫和的語氣道,“本侯嚇唬你們了?”
“沒有沒有。”
“主子言重了。”
明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兩人一眼,真是給他們告狀的機會都不會用,她拉著虞硯往裡走。
一邊走一邊不高興地說道:“有錢也沒有你這樣揮霍的,每天丟一件?奢靡!不可取!”
“嗯,嬈嬈說的是。”
“虞硯,你不會把我送你那件衣裳也丟掉了吧?”
虞硯忙道:“怎會,我哪舍得。”
他壓根不會穿那件衣裳出門,也根本不會沾到臟東西。
明嬈狐疑道:“那件袍子呢?我好幾日沒瞧見了,你真沒丟?”
“在的,待會我換上。”
“我送你的東西你要是也扔了,那以後我都不送了!”明嬈威脅道。
虞硯連忙應聲,低聲下氣地哄道:“放心,不會的。”
彆說是她送的,跟她有關的東西都被他好好保存著呢。
虞硯為了哄她高興,帶著她去看了自己的“百寶箱”。
他拉著人直奔書房,一進門便目標明確地直奔自己日常休憩的小榻上,輕車熟路,從軟榻的最裡側拿出一個木匣。
打開蓋子,先拿出了一塊石頭。
明嬈瞧不出這是個什麼,“這是?”
虞硯淡淡笑了下,“初遇,宮中假山。”
明嬈恍然,“是第一次我被人追,求你幫我那回?”
“嗯。”
明嬈指著石頭上一塊暗紅色的印記道:“這是什麼?血嗎?”
“你的。”虞硯道,“沾了你的血,所以我就帶回去了。”
明嬈一陣無言,“你竟還把它撬下來了?”
明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根的地方還有一處淡淡的疤痕,已經很淺了,若是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出什麼。
“我都快忘了……”明嬈手指摩挲了下掌心,嘟囔道,“我當時流了這麼多血嗎?”
不然石頭上怎麼這麼大一片的血跡。
虞硯聽到了,沒言語。他沒說石頭上其實還有他自己的,滾了滾喉結,心虛地彆過頭,又將石頭放了回去。
虞硯方才急著哄她,一時衝動就帶她來看這匣子,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委實不妥。
“算了嬈嬈,也沒什麼可看的。”他飛快地把盒子蓋上,把人鬆開,“我去換上那件衣裳,等我。”
明嬈:“……”
男人繞去後麵換衣服,跑得很快。明嬈的目光意味深長,緩緩下落回那匣子上。
虞硯剛把舊衣裳脫下,就聽到書房的門被人打開,然後有人跑了出去。
袍子都沒來得及係上,便急急忙忙、衣衫不整地走出去瞧。
被他藏回被子下頭的匣子又被人打開,裡頭的東西有一樣落在了榻上,至於是哪一樣被明嬈看到了……
虞硯走過去,將東西拾起。
是元帕,新婚夜的那條。
是他出發西北前,特意藏起來的那條。
沾了明嬈處子血的那一條。
當時新婚夜剛過,他對她已有萬般不舍,當時隻以為是貪戀女子的身子,便把沾了她氣味的東西能帶走的都帶走了。
如今再瞧,還能在心中生出萬千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