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再摸魚(2 / 2)

若是時光能重來一回,他一定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京城。

虞硯輕笑了聲,抬手捂住了額頭。

輕聲呢喃:“她大概會覺得我喪心病狂吧。”

畢竟哪有人去戰場上還帶這種東西的。

虞硯將帕子認真地疊好,又放了回去。慢條斯理地穿好衣裳,也不著急出去找人。

他脫掉了靴子,倚進軟榻。長腿鬆散擱在榻上,一手支著頭,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著桌子。

微闔了眸,似乎在等什麼人。

約莫沒有一盞茶的時間,敞開的書房門被敲了敲,孟久知試探地喚到:“主子?您在嗎?”

男人懶洋洋地應聲:“進。”

孟久知趕忙走了進來,他聽著聲音就知道人在哪,頭低著,眼睛隻看著地麵,步子卻是一步都沒邁錯,熟悉得像是回了自己的家。

在離軟榻還有兩步時停下,“主子。”

虞硯眼睛都沒睜,從鼻間擠出一個音節,“嗯?”

“您……您恕罪。”孟久知衝他抱拳拱手,“屬下不該跟夫人說話。”

虞硯心情還算不錯,沒跟他計較,“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屬下隻問您近來心情如何,旁的沒提。”

虞硯念叨了一遍“心情”二字,驀地低聲笑了出來。

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可是他心情若是好,孟久知的心情就不見得好了。

“每日都來本侯這,”他掀了掀眼皮,睨了眼孟久知,“你想問何事?”

孟久知清楚主子的性格,最不喜歡拐彎抹角,他垂首道:“您先前說的那份名單,說找人盯著,可是、可探子來報說被人滅了莊。”

孟久知咽了咽喉嚨,啞聲道:“三夜時間,三處都……”

“是……您做的?”

這話問得有些僭越,但孟久知卻不能不問。

安北侯領兵打仗的才能無人能敵,他的劍法也是人中翹楚。

探子離得遠,並不能看清是什麼人進了山莊。“殺手”行跡隱秘,進山莊時彆說探子,就連山莊的守衛都沒有發覺。

等探子清晨時發現不對勁時,山莊早已變成了人間煉獄。

等孟久知第三天聽到第二個山莊覆滅時,他便往侯府跑了一趟,被拒絕會麵後,孟久知心中的不安到達了極點。

“您這樣……不太好。”孟久知硬著頭皮道。

若越靈山莊真的與西戎王庭有牽扯,那麼虞硯此舉就實在太過冒進。

前線的事牽一發而動全身,眼下正是西戎與大霖和平休戰期,雖然兩邊並沒有達成和解,但雙方都有這個默契,心照不宣。

朝中的意思是希望虞硯能快點結束對戰,不管用什麼方法,不要再打仗了。

若是能和解最好,畢竟早幾十年丟失的城池都被虞硯要了回來,他這些年還吞了不少西戎的國土,夠本。

西戎王庭那邊老可汗病危,新的汗位不知會由他哪個孩子繼任,他們那邊正在內亂,自顧不暇,肯定也是希望能跟大霖握手言和。

雙方都已經耗不起了,隻差一個契機,隻等著朝廷派個和談的使臣過來,休戰是遲早的事。

以虞硯的性格,他懶得去爭搶,巴不得不打了,好回家睡大覺。再等上兩個月,一切結束,他可以帶著明嬈回京城。

可是越靈山莊的莊主突然出現,打破了平衡。

陸雲緲惹惱了虞硯,她當著虞硯的麵調戲他的夫人,以虞硯小心眼又記仇的性子,此事不可能善了。

孟久知見自家主子一副我行我素的態度,頭疼不已。

虞硯掩唇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道:“本侯隻是順手處理了一個江湖幫派。”

還是一個背棄了家國的江湖幫派,不是什麼大事。

孟久知一聽要哭了,這話不是這麼說的啊。

“可是您知道的,江湖上的事不歸咱們管啊。”

虞硯挑了挑眉,理直氣壯地堵了回去:“本侯不知。”

孟久知:“……”

他深吸了口氣,“您耍賴是行不通的,不說這個。越靈山莊背後是西戎王庭在撐腰,我們還不知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到時候若是對方以此為把柄,說是咱們的人先打破了和平,太後那邊……”

太後和那些文官都是主和,皇帝對此事是無所謂的,他一向聽太後的話,於是虞硯得到的命令就是儘快結束戰爭,班師回朝。

“眼下正是關鍵時期,您彆任性啊。”孟久知苦口婆心。

虞硯抬手掏了掏耳朵,沒吱聲。

彆說是太後,就是搬出皇帝也不頂用。

虞硯從榻上拾起一條手帕,那是明嬈方才負氣離去時,不小心落在這裡的。

拿起帕子蓋在臉上,抬手擺了擺手指,又閉上了眼睛。

孟久知的心很累。

這是聽困了,叫他出去……

孟久知沒走,決定再努力一把,他舔了舔乾澀的唇。

“主子,若是兩邊再打起來,您就沒有那麼多時間能陪在夫人身邊了。”

“夫人”簡直是和安北侯的交流秘訣,隻要凡事都往明嬈身上引,就不愁他不聽。

果然,男人掀開了手帕,半眯著眼睛瞧了孟久知一眼。

孟久知一看有戲,心中狂喜,兩眼發亮,“主子,打起來的話,涼州城必定會被波及,咱們是不怕他西戎,可是百姓總會遭殃啊。”

虞硯雖任性、我行我素,但他卻不是胡來的人,他守護著一方百姓,不是因為憐惜,而是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當初虞父能拚死守護一方百姓,如今他也能日複一日堅守著,踐行著諾言。

這是身為男人,身為一方駐地的守將該做到的事。

百姓遭殃是虞硯不願看到的,孟久知果然見他嚴肅了表情。

“你說的對。”男人沉聲道。

他將手帕妥善地收進衣襟,懶散地支出去的腿回勾,盤在身前,挺直了背部,雙手扶著膝上。

眉間的倦色散去,他皺著眉沉思。

聽進去了就好,聽就去了就好啊。

孟久知抬手擦了擦汗。

安靜地等了一會,終於聽虞硯又開口:

“所以本侯不應該去報複越靈山莊。”

報複完了山莊,還有後麵的人。陸雲緲他就還沒抓住,遑論還有個靠山。

隻殺那些小嘍囉有什麼意思?

不僅沒意思,可能還會打草驚蛇。

若真如孟久知所言,戰爭一旦發動,那百姓又將陷入水火,明嬈也不會開心見到自己的家園被人踐踏。

虞硯深覺,他此次是做錯了。

孟久知點頭,“正是如此!”

“本侯應當直接潛入敵營,將幕後主使直接斬殺,方能一勞永逸。”男人恍然大悟,眼底閃過冷厲的殺意與堅決。

“是你說的,最終要休戰,那本侯應當快些揪出主使,然後幫他們結束內亂。”

孟久知:“……”

他沒反應過來,呆愣地站在原地,他已經好久沒有聽虞硯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了。

虞硯這麼多年守著西北這點地方,也不是不能滅了西戎,但他始終覺得沒有必要。

一是勞心勞力,他人懶,嫌麻煩,也覺得不必增加將士們的犧牲,就這樣耗著也沒什麼不好的。敵人欺負不了我們,我們也沒有必要趕儘殺絕。

二是西北這裡真的很好,空氣裡都是自由的味道,他沒理由速戰速決。原本打算著這輩子都留在這裡不回去了,所以就守著這點地方,敵不犯我,我就當做無事發生,隻要守好一方百姓,讓他們能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足矣。

可是眼下的情況不同了。

虞硯勢必要取了陸雲緲的項上人頭,也勢必要找出是誰一直要拿明嬈當做他的軟肋的。

明嬈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碰了,就得付出代價。

老可汗那麼多孩子,總有一個是幾次三番把目光聚在嬈嬈身上的,實在不行,就一並都送上西天。

結束了內亂,助一個沒什麼威脅的廢物登上汗位,到時候休戰了,他好帶著嬈嬈回家。

快刀斬亂麻,方是上策。

虞硯穿靴下榻,手裡拎著劍,風風火火往門口走。

孟久知猛地回神,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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