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他便與明卓錫分道揚鑣,直奔侯府。
他能糊弄守城的將官,卻沒辦法糊弄虞硯,於是他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做的事情重複了一遍。
虞硯聽罷沒有笑,臉色愈發凝重,指腹撚著手中女子用的巾帕,眸光下落,晦暗不明。
孟久知過了那個尷尬勁兒,也琢磨出點不對的地方。
他猶疑道:“所以……隻是針對您的?”
想來也是,昨晚遇上的那些人個個也都是衝著虞硯去的,對孟久知都愛答不理。
“最好是針對本侯一人。”他冷聲道。
孟久知啞聲。
是啊,隻針對安北侯一人,並不是什麼大事。
可倘若是跟明嬈牽扯上關係,那事情就會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生,一去不返。
畢竟,安北侯心裡自始至終都藏著那個最冒進的念頭,從未有一刻忘卻。
……
明嬈的腿到傍晚時便已好了不少,能夠正常地活動。
一整日過去,虞硯都跟孟久知在書房中議事,明嬈便知道昨日她的預感是準確的。當真有大事發生,不是她多想。
她回憶起昨晚男人那一身孤寂與落寞,還有他身上的血味,心便一抽一抽地,疼得人忍不住蹙眉。
“或許同那位莊主有關……”她獨坐房中,輕聲自喃,“那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明嬈的心裡惦記不了太多旁人的事,也沒什麼能耐,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
可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唯一能依仗的,也就隻有這一腔無用的勇氣。
左不過就是再死一回。
她唯一能顧及的、拚儘全力也要護著的,除了自己的家人,便也隻剩下虞硯一個。
不管發生什麼,她都得跟他一起活下去。哪怕力量綿薄,也總好過他一人孤軍奮戰。
**
已經是三月下旬,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
最近幾日虞硯的心情一日比一日不好,明嬈見他總是愁眉不展,於是便想著辦法哄著他順著他。
可即便是這樣,虞硯依舊不甚開心。
他強顏歡笑,明嬈看在眼中。她實在心疼,便主動問道:“夫君有何難事?不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虞硯有事從不對明嬈藏著掖著,明嬈問起,他便說了。
“在追查陸雲緲的下落。”虞硯道,“就是越靈山莊的莊主。”
陸雲緲是個很狡猾且神秘的人,關於她的消息虞硯知之甚少。
堂堂莊主,竟然並未在江湖上留有太多痕跡,這便十分說明問題。
“嬈嬈,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會刻意隱瞞她的身份?”
明嬈盯著男人的眼睛,總覺得他過於認真,似乎並不隻是在問陸雲緲的事。
她想了想,道:“當她的身份大有文章的時候。”
“嗯。”
虞硯從後麵將人摟進懷裡,憶起上回他們在茶樓門口初遇的場景,低聲又問:“嬈嬈上回是如何察覺到她有問題的?”
明嬈略作思忖,道:“或許是直覺?隻是多看了她幾眼,覺得有些奇怪。”
圈在腰間的手臂驀地收緊,耳垂一痛,被人銜在齒尖,細細碾磨。
男人嗓音沙啞,“多看了幾眼?”
他嗓音冷了下去,帶著不講道理的占有欲,有些凶:“往後不準再看了。”
明嬈笑著說好。
手臂的力量並未鬆懈,虞硯的唇抵在她耳廓上,又輕聲道:“那你再感覺一下,她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比如……身世。”
明嬈被臉側的熱息弄得心癢,她笑著躲了一下,“感受不出來了。”
“嗯?”
“我想彆人,夫君不生氣嗎?”
她都聽出來了,虞硯問這話時咬牙切齒,十分不情願。
“氣。”虞硯不甘道,“可是我沒有時間了。”
若是沒有明嬈在,那麼虞硯有大把時間與對方玩貓捉耗子,就算是耗上一輩子也沒關係,反正對方在他這裡討不到好處。
但現在不行,危機存在多一刻他都夜不能寐,無法安眠。
明嬈起身,手慢慢劃過男人眼底的青色,她輕聲:“你低下頭。”
虞硯順從地彎下腰。
一個吻如蜻蜓點水,落在他的眼尾。
他微怔,而後便聽她道:“我隻是看了她幾眼,怎能未卜先知,知道她的身世呢?”
虞硯嗯了聲,“沒關係,你可以胡亂揣測。”
明嬈笑了下,眉眼彎彎,“虞硯,若說是出身,無非也就兩種。”
能叫人刻意隱瞞、掩藏的身世,大多藏有諸多秘聞。
“要麼是血脈出自異族,或者她圖謀不軌,要做損人利己的事,所以主動隱藏身份。”明嬈揚唇,手圈住對方的脖子,“要麼是父母的身份有異,或是家逢變故,叫人不得不舍棄真正的身份,苟且偷生。”
“比如防止被尋仇,或是防止被人從中謀取利益。”
“利益無非就是權勢、財物,或是性命。”
“你覺得她是哪種?”明嬈把人抱得極緊,頭埋進虞硯的脖頸。
虞硯沒吭聲。
明嬈笑了聲,笑著笑著,突然又收斂了笑容。
她捧著虞硯的臉,盯著他眼下那兩團烏青,沉默看了一會。
她眼底突然泛了水光。
“虞硯,你查不到陸雲緲的身份?”
“嗯。”
“那你不應該先從對方這些年的行蹤、軌跡,或是從她接觸過的人入手嗎?”
虞硯抿了下唇,“是。”
應當先從最近的事入手,他這幾日忙的就是這個。
“那你為何突然提起她的身世?”
明嬈輕輕吻上了他的唇,貼著他的唇縫,輕聲問:
“是你記起了什麼?”
“能與我講講,最近又做了什麼夢嗎?”
“比如關於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