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鄉僻壤出刁民,與他講理不通,臉皮還極厚,趕也趕不走,像個無賴。
這段時間秦氏被煩得不行,可又拿對方沒什麼辦法。
天災剛過,刺史大人一家忙得暈頭轉向,秦氏性子柔軟,不願自己的事叫表姐白氏擔心,因而每次也不敢把事情鬨大,生怕給岑家添麻煩。
她也不想女兒擔心,便自己忍著,心想著過些日子這事便過去了。
秦氏在涼州也不是籍籍無名的,她長得好看,手藝也好,還跟刺史府沾親帶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向不少。
秦氏身邊沒男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為人妾室又被趕回老家這種事,刺史府和唐家的人都不會主動外傳,所以大家都以為她是個寡婦。
衛姨歎了口氣,“原本有侯爺的人在,無人敢往前撞,咱們過了兩天清淨日子。可是您的人今早都撤去了,沈家的人大概是盯了許久,瞧見有時機就又黏了上來。”
明嬈詫異地回頭看虞硯,“你的人?在這裡嗎?”
“嗯。”虞硯見事情瞞不住,輕描淡寫道:“京城來人,我怕不安全。”
明嬈愣了一下,心裡品了品這話,她很快想到虞硯此舉的原因,眼眶微熱。
嘴上說著他們隻有彼此,叫她眼裡多看看他,可實際上呢,為了她,虞硯偷偷做了太多不情願的事。
虞硯把她的家人也照顧得很好,隻是為了她而已。
明嬈揉了下眼睛,嚶嚀一聲,也顧不得在場的其他人,側身抱了上去。
男人唇畔稍彎,將她熱情與感動照單全收。
看來做這種好事還是極有必要的,這感覺真不錯。
“咳咳!”連竹紅著臉,簡直沒眼看,“要親熱回你們自己家去。”
明嬈不好意思地要退出去,可男人的手臂收得很緊,她掙脫不開。
“放開我呀……”
虞硯低聲笑了笑,“我不。”
說完,斂了些笑意,警告地瞥了一眼連竹。
衛姨笑著打圓場,“阿嬈和侯爺今日來,是有什麼事嗎?”
明嬈推了推虞硯,她點點頭,“我跟虞硯打算回一趟京城。”
她的頭發蹭得有些亂,虞硯在一旁幫她整理了下頭發。
連竹詫異道:“好突然,你們要回去啦?”
虞硯一遍梳理女孩的頭發,一遍淡聲道:“還會回來的。”
隻要一切都解決,他定然還是要帶著明嬈回來。
明嬈沒聽過他這個打算,一時間也十分意外,“我怎麼不知……”
虞硯笑道:“你不喜歡京城,我知道。你喜歡這裡,那我便陪你回來。”
“能回得來嗎?”
“能。”
“可是太後……”
“莫要擔心,有困難解決了便是,若是解決不了……”虞硯低低笑著,“那便把出難題的人解決掉,不就行了?”
連竹:“……”
明嬈被這個說法逗笑,她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著環住他的脖子,眼裡閃著傾慕的光,“好呀,那就靠你啦。”
“好。”
小夫妻二人一直等到秦氏起床,與秦氏道彆。
明嬈十分舍不得娘親,但太後有命,不得不先離開。
“娘親,虞硯說我們還會回來的,隻是不知歸期何時,娘親你在家好好的,彆委屈了自己。”
虞硯也跟著開口,隻是嗓音稍顯冷淡,“擾你清淨的人,本侯會解決。”
他不輕易做承諾,許諾了便一定會踐諾。
秦氏溫柔笑笑,真誠道:“多謝侯爺。”
對於她的笑容,虞硯依舊生不出什麼好感,但他還是克製著,沒有表現出來厭惡。
他微微頷首,便挪開目光,又專心地盯著自己的夫人瞧。
秦氏把明嬈摟進懷裡,手在明嬈的背上輕輕拍著,不舍道:“你也好好的,明家那邊……”
“娘親你放心,明家那邊我不會去的。”
提到信國公一家,秦氏有片刻怔忡,這麼多年,她對信國公的感情也早淡得像水一樣。他們對於明嬈做過的事,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
可惜她沒什麼能力去爭,連去京城給女兒討個說法,這不爭氣的身子也不允許,這一輩子都隻能苦悶地躲在這偏遠的西北。
秦氏此時愈發慶幸。
她是個無能的母親,沒能護好自己的孩子,幸好,她女兒嫁給了安北侯這樣強大又專情的男人。
這是明嬈的幸福,亦是秦氏的萬幸。
**
母女二人道彆後,明嬈跟虞硯又去看望了還在養病的明遲朗。
明遲朗的傷沒好,且他在西北仍有要事,約莫距離回京還要有至少半年的時間。
虞硯對此表示滿意,半年後他和明嬈也該回來了,正好錯開。
他們沒多留,實在是明嬈與大哥多說一句話,虞硯的表情都要吃人了。他的手一直按著劍,在一旁虎視眈眈,明嬈為了哥哥的性命安危,不敢久留。
安北侯此次回京屬於無詔入京,他敢這麼乾,旁人卻不敢。於是明卓錫也繼續留在西北軍營這裡,沒有皇帝的旨意不能輕舉妄動。
上路的隻有那幾個被折磨得有些慘的禁軍,還有安北侯的部分心腹。
一路都很安全順暢,沒有意外發生。五月的最後一天,他們回到了京城。
皇帝得到消息時,訝異地笑出了聲。
他放下了手中的玉雕,拍拍身上的碎屑,走到了太後麵前。
“這個阿硯啊,總是給朕驚喜。朕派去的人杳無音信,還以為他們死在西北了,沒想到……”皇帝笑著搖頭,“瞧瞧,放心不下夫人,親自追了回來。”
虞硯還從未如此重視過誰,可見這個新婚夫人他極其喜愛。
太後的臉色並不好看,她目光陰鬱地看向皇帝,“這還是他頭一次主動回來。”
“嗯,可不是嗎,哪年不是三催四請才請動這尊大佛回來與您團聚。”
太後一語不發,握緊了手中的朱砂筆。
團聚嗎?虞硯可不覺得。他討厭死了這裡,如今卻願意為了明家那個庶女,主動回來。
陸笙楓輕笑了聲,探手過去,慢慢地將掌心貼在太後的手背上,將她的手扣住。
太後眉頭微皺,紅唇動了動。
陸笙楓眸光微閃,又笑了聲,伸出另一隻手,抽走了她手裡的筆,然後鬆開,退後一步拉開距離。
陸笙楓專注地看著陳琬柔,一如既往地溫和順從,黑漆漆的瞳仁下,藏著隻有他自己知道的情愫。
“母後……也想他了吧?”他輕聲問。
太後奮鬥一生,已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但年紀越大,越渴望親人間的溫暖。
說來可笑,人在帝王家,處在權利的高峰,見慣了骨肉相殘,爾虞我詐。他們為了自己的得失,算計了太多人,做了太多冷血殘忍的事,臨了,卻幻象著這些從未擁有過的,虛無縹緲的親情。
但是……可笑又如何?虛幻又如何?
隻要是她想的,陸笙楓都會為她實現,哪怕是將刀親手紮進自己的心臟,隻要是她想看到的,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年輕的帝王一如既往聽話懂事,輕聲承諾:
“母後,為了你,朕也不會為難他的。您……放心吧。”
“母後,為了你,朕也不會為難他的。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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