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正常的世界(2 / 2)

或許對一些弱小的妖怪有些作用,比如繡吉那種連貓都打不過的妖怪。

但顯然並不足以驅除躲藏在眼前這個庭院內的妖怪。

“是的,妖魔已被拔除。”

穿著狩衣的小野正藏寬袍大袖,神色淡然,頗有種深藏功與名的氣勢。

東野瑜轉過視線,與小野正藏對視,認真地詢問道:“你確定嗎?”

除妖師?

少年的目光猶如利劍,直刺人心,沙包大的拳頭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自己臉上。

小野正藏咽了口唾沫,又見他並非懷疑妖魔的存在,而是懷疑妖魔沒有被趕走,心中閃過數個猜測。

他雖然沒有靈力,看不見那些所謂的妖魔,但卻知道這個世界遠不是普通人眼中那般正常。

這個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

小野正藏的父親就是正兒八經的除妖師,傳承下來的術法裡也有極少一部分是普通人就可以使用的驅邪法術。

雖然年輕時候不甘心當一個蹩腳宮司,一心想著修煉,但隨著年歲漸長,這樣的心思也淡了下來。

生活總還是要回歸柴米油鹽的,更何況自己要養那麼大一個神社。

過往的驅邪委托,由於看不見妖魔,小野正藏沒法判斷是不是真有妖魔作亂,於是每次都拿出那套祖傳的驅邪法術認真驅邪。

靠著這種有棗沒棗打兩杆的認真態度,再加上出眾的話療,倒還是頗有成效。

縱橫村鎮幾十年,敗績寥寥,在周邊各町也算是小有名氣。

此時見這少年品貌不俗,又篤定有妖魔作祟的樣子,小野正藏有些遲疑起來。

可人老成精,他活了幾十年哪裡會被這一句詢問給嚇住,隻是心慌半秒,等他觀察過眼前少年後,便穩住心神。

除妖師大多是有家世傳承,不說人人顯貴,卻不至於像眼前這小子一樣淪落到全身地攤貨。

還都是好幾年前的老款式仿品,估計全是折扣商品。

再就是,瑞穗町這種靠近東京的小地方幾十年都沒出過什麼惡鬼大妖。

就算出了事,也有瑞穗大社的神官解決。

哪怕這小子真是除妖師,最多指責我道行不濟,卻不能說我是騙子。

小野正藏心中迅速想通這些,念頭通達,不露破綻,板著臉,以一社之主的威嚴壓過去。

“小子,你是在質疑我?”

東野瑜蹲在木製托盤旁,捏起貼在上麵的白色符紙仔細感受,發現它可能還沒鹽有用。

“你的術法隻對妖力弱小的存在有用,但奈何不了這宅子裡的妖怪。”

小野正藏麵色不變:“看來東野君對除妖頗有了解,那你知道我用的術法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東野瑜搖搖頭,自己對神道教的術法的確是一竅不通。

“嗬。”

小野正藏聞言,心中底氣大增,輕輕揮動衣袖,指了指院門口貼了符紙的木質托盤。

“這叫禦關,是一種驅魔結界,算是很平常的陰陽術,連這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詞?”

近來聽乖孫女說都市怪談在年輕人群體裡頗為流行,學校裡也有通靈社之類的社團存在。

這小子大概就是孫女所說的那種通靈愛好者吧?

對妖怪可能有點了解,但不多。

小野正藏搖搖頭。

“驅妖除魔不是在網絡上看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書就能學會的,那上麵記載的術法要訣大多杜撰,如果你隻是憑借那些杜撰的知識貿然去接近妖魔,遲早會遇到危險。”

“年輕人,我勸你好自為之。”

東野瑜沒搭理他,站起身眯著眼睛觀察天際。

此時斜陽已經半落入地平線,如同嵌入地平線的一顆璀璨寶石。

熾紅的光芒灼燒了半片天空,但勢頭已非當空浩日,光芒隻蔓延到天中就開始漸變為淺藍,其後更是則以靛藍為底色,彎月漸升,旁邊點綴著碎鑽似的星光。

正是黃昏時分,所謂的逢魔之時。

逢魔之時是除子夜外鬼神最容易出沒的時刻,也是驅除妖魔的最好時機——前提是你能打得過。

東野瑜不想浪費時間,龍行虎步,徑直往庭院內走去,乾完這一單還要趕在最後一趟電車前回東京。

高田弘記下意識想伸手阻攔,但看著少年那嚴肅認真的臉,再想到之前小野正藏那顯得有些過於簡樸的驅魔儀式,又鬼使神差地任由他進入庭院。

隨後他將目光轉向小野正藏。

“小野宮司,您看,這......”

小野正藏見東野瑜對自己如此無禮,神色平靜,頗有高人風範地擺擺手。

“無妨,年輕人心高氣傲又喜愛被關注,看了些神鬼故事便生幻想,想要作嘩眾取寵的事,可以理解。”

“隻是他卻不知道此類領域非凡人所能涉足......”

“罷了,我作為修行中人,還是要規勸兩句,如此胡鬨,實在是給高田君你添麻煩。”

小野正藏吩咐隨從在院門口等候,然後跟隨東野瑜往庭院中走去。

所以這小子原來隻是在胡鬨?

高田弘記皺起眉頭,他也是從東野瑜那個年紀過來的,知道少年時期的男生有不少擬人之輩。

意識到東野瑜可能是裝神弄鬼後,他有些生氣地往院子裡走。

母親還昏迷不醒,自己可沒閒工夫陪這種臭小子玩捉鬼遊戲!

......

“叨擾了。”

東野瑜在玄關輕聲說了句,脫掉鞋子,目標明確地往走廊深處走去,昏暗的廊道內回響著沉悶的腳步聲。

這棟房子有些老了,是昭和時期的布局,進入走廊後兩邊都是障子門,將背後的和室隱藏起來。

廊道內光線出奇昏暗,隻有走廊儘頭對著院子的那邊有些玻璃做的障子門透著些微光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木頭發黴的味道。

東野瑜停在一個障子門半開的和室外。

這是一間起居室,擺設古舊,掛在天花板上的電燈艱難地釋放著昏黃的燈光,將躺在房間中央的人映照出來。

那是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婦人,蓋著厚實的被褥躺在榻榻米上。

看上去大約有七十多歲,雙目緊閉,慈眉善目,但形容稍顯枯槁,一副重病在身的樣子。

“好久不見,老夫人。”

東野瑜打量了片刻,卻是鬆了口氣,自己來得不算晚。

就在這時,房間內的燈泡閃了閃,孱弱的燈光旋即熄滅,隻剩下老舊座鐘發出的滴答滴答聲。

蟄伏於陰暗處的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遍布整個空間。

有什麼東西開始緩緩流動,有數條黑色節肢般的陰影在昏暗的光線裡晃動。

“喂!小子,我家可不是你胡鬨的地方!”

玄關那邊,高田弘記朝東野瑜這邊走過來,身後跟著雲淡風輕的小野正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