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璽大典都還順利吧?”
他隻問了個尋常的問題,九姬暗鬆一氣。
“嗯。”她用鼻子應了一句。
廳內飄來淡淡的焚香之氣。
男人輕輕一笑,說那就好,“我委托花侍衛送上的貝牌,可用妖力貫通了?”
他問起貝牌,九姬微頓。
她旋即開口,嗓音低了一下。
“那貝牌太貴重了,我不要,我回頭還給你。你拿回去賣了吧。”
鐘鶴青微皺了眉,“阿幺,贈出去的東西,哪有退回來賣錢的道理?”
但九姬就是不想要他這麼貴的東西,他們是什麼緊密的關係嗎,她為什麼要收下他半副身家?
“你愛賣不賣,反正我不要。”
可他卻問了過來。
“那阿幺送給我的避厄石牌,也是讓我還給你的意思?”
“我沒有那意思!”九姬不由就道。
一個小小石牌,她怎麼可能要回來?
他看住了她的眼睛。
“同樣的道理,阿幺怎麼能把貝牌還我呢?都隻是祈福保身的福牌罷了。”
他的道理一套又一套,九姬是說不過他,張口結舌。
但他倒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廳內靜了一息,隻剩下香爐內的香氣嫋嫋盤旋廳堂之中。
他緩步上前一步。
九姬微愣,以為他要做什麼,卻見他隻是拿出一隻水囊來。
“一連許多日沒下過雨雪,天乾得厲害,”他說著,抬手將水囊係在了她腰間,“若是渴了就喝點潤潤嗓子。”
話說完,人又退回了方才的位置。
九姬呆眨了一下眼睛,他又跟她笑了笑。
“怎麼了?還有事跟我說?”
九姬什麼事都沒有,她搖頭。
他便沒再多問了,隻是道。
“三太子殿下還在外麵等著,莫要讓人家久等了。去吧。”
他一連說了許多話,但都沒有提那天她的古怪行徑。
九姬又悄然看了他一眼,這才呆愣著應了一聲。
“哦。”
說完,轉身出了門去。
庭院中灌來的山風把方才的些許緊張全然吹掉,九姬小小出了口氣。
彥麟在院外同人說話。
九姬遠瞧著像是他的暗衛,但近前了,那暗衛就走了。
她難得有一點心情,問了這位太子殿下,“你還配暗衛?”
彥麟好笑,“難道妖主不配暗衛?法力再是高強,也總有眯眼睡覺的時候吧?”
先前嫦熙跟她也提過,但九姬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先前一直都在山之阿,也就沒專門配人在暗中保護。
她道自己一個小小妖主,“緊要之處,自然不能和三太子殿下比較。”
彥麟見她笑話自己,剛要說什麼,又見她已經抬腳飛走了。
但她起身,風把她腰間的什麼吹動,彥麟看去,竟是個水囊?
他微頓,旋即又縱身追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一晃而過。
鐘鶴青站在庭院裡,默然仰頭看著,直到光禿枝椏上懸著的乾果咚地落在地上,他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
九姬和彥麟去了善幻術的眾人,搭建陣法反向探尋的地方。
九姬腳剛落地,就看到一
個麵熟的人。
“阿婆怎麼在此?你傷勢好了?”
隻見先前試煉妖主時的幻術阿婆,恰就在此處。
年阿婆在山之阿城中,大多時候都靠婚嫁節慶給妖眾們做幻術幻景為生,她有個重病的女兒要常常延醫問藥,家中總是缺錢。
之前嫦熙在試煉之後,給了年阿婆好一筆靈石,讓她買藥療傷,剩下的也夠用上許久,不想又出現在了這裡。
年阿婆跟九姬行禮,“多謝主上關心,老婆子傷勢本也沒有很重,彼時主上沒舍得下重手,眼下已好的差不多了。聽聞此間有異,便自告奮勇來此,能換些賞錢總是好的。”
山之阿征調人手,自然是妖宮出錢懸出賞金。
九姬見年阿婆如此缺錢,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心裡暗想著回頭讓嫦熙多接濟她一些。
倒是彥麟在旁歎了一句。
“山之阿的妖眾們多有不易啊。”
九姬也是山之阿出身,豈能不知山之阿的人過得是怎樣的日子?
但靈氣稀薄乃是天運,除非山之阿時來運轉,不然這樣的苦日子還得繼續熬下去。
她沉默著,見年阿婆被人叫過去查看陣法,她立在一旁無事,便解開了腰間水囊。
她還沒喝上一口,便聽見有人嘖了一聲。
“狸主還頗為好酒?”
是彥麟。
九姬見他盯著自己的水囊,翻了個白眼。
“哪有這種毫無酒氣的酒。這是水而已。”
水還溫著,九姬正要往口中倒些,聽見那位三太子長長地哦了一聲,一副了然模樣,卻突然又問。
“我還第一次見妖飲水,也像凡人一樣隨身佩戴水囊的。”
九姬一頓。
確實,妖身要遠勝於凡人的肉體凡胎,除非去往乾涸無水之地,才會帶水在身,不然飲水隻需找些乾淨的溪邊湖邊即可。
他說著,目光在她手中的水囊上轉了轉,他忽的一笑。
“我見那位凡人的少卿行事周道有禮,幫你這妖主,把此間的事提前打理了起來。”
他話鋒一轉,“不會連喝水這種事,你也要交給他打理吧?”
九姬在他開口之前,並不覺得有任何奇怪。
但他這麼一說,九姬這水就有點喝不下去了。
那水囊裡的水溫溫的,天雖冷,但九姬不怎麼喜歡喝滾燙的茶水,反倒這等溫度最是適宜。
他顯然不是隨便拿了個水囊給她。
她的喜好,他都了如指掌,甚至察覺了她的古怪行徑,自那之後都沒再過度靠近。
他總是把她看得明白,猜的清楚,不知不覺之間,她已和他同旁人都不一樣了,是哪怕沒有走在一起,身上也與他有看不見的藕絲相連一般。
不知怎麼,那種慌亂的感覺又漫上了心頭。
九姬直接把他給的水囊收沒了影。
不過九姬也瞥了彥麟一眼。
“我用什麼喝水(),和他沒關係?()_[((),和你更沒關係。”
她沒明白這個人管她喝水做什麼,又瞥他。
“三太子殿下,不若替山之阿多想幾個辦法,沒得還不如凡人琢磨得明白。”
彥麟被嗆了一大口。
他承認他確實不如那凡人少卿動作快,“但我好歹是來幫你的,你也不用這麼嗆我吧?”
九姬才不理他,轉身也往年阿婆他們的陣法旁去了。
彥麟無語,剛抬腳跟了過來,恰見那法陣突然有了不同尋常的動靜。
“有了,探到了!”
有人道了一句,年阿婆是其中在幻術一道上最老道的人,她當先催動妖力灌注陣法,隻見陣法中一道光亮漸漸明晰起來。
那道光不斷彙聚成行,直指東麵山間。
東麵群山高聳連綿,有峰嶺、山坳、也有山林、湖泊。
九姬開口問去。
“距此有多遠可能看出?”
年阿婆繼續催動妖力,見那陣法裡的光延長又縮短,最終停在了某處。
她回了九姬。
“約莫三十裡左右。”
她這話一出,旁邊的霍杉就呀了一聲。
“從此地往那個方向三十裡,那不就是眠水嗎?!”
其他眾妖和當地道士也紛紛點頭。
“對哦,是眠水!正好那眠水大湖,就在這三個出事的縣城合抱之中。”
眠水?
九姬臉色頓時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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