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雪生搖頭拒絕,他寧願兩半俱傷死死糾纏。
長公主便知道了,那雙尚存光亮的眼裡是他還存著的希冀。
當夜,長公主留下了一位麵首侍寢。
此後幾乎是夜夜笙歌,她與顧雪生,徹底沒了回頭路。
——
“你不該來。”顧雪生轉過臉閉上眼睛,不再看青鴉。
實在矯情至極。
青鴉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不知這兩千年來,劍尊大人到底看了什麼三流情愛的話本,才在自己的情劫裡搞出這麼黏糊的調調。
就她來江州這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聽到顧雪生“不該來”這咕嚕話反複提起。
若是劍尊渡劫結束,記憶回籠,也不知道他當如何感想。
青鴉有些難以想象,卻惡趣味地期待。
青鴉思緒放空,但身在此境,她也隻能入鄉隨俗。
“你想死了是嗎?”聽著耳邊沉重的呼吸聲,青鴉拉了個凳子,坐在了顧雪生的床邊,決定與他心平氣和地交流。
“打仗不需要你了,如今又染了疫病,你便想順其自然地死了是嗎?”
“你想知道若是你死了,本宮會不會愛上你,是嗎?”
絲毫不給他思考和反駁的機會,青鴉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不待他回答,青鴉又自問自答了起來,“也許會吧。”
顧雪生睜大眼睛瞧她,看他平靜坦然赴死的神情出現慌亂,青鴉嗤笑了一聲。
“你死了,我愛上了你。”
她這句話調笑意味很重。
“然後我再幡然醒悟後悔不已,尋十個八個與你相似的麵首做你的替身,看他們打拳舞劍,睹物思人,與他們巫山雲雨,追憶往昔,來悼念對你的這份遲來的愛意。”
顧雪生氣息不穩,眉頭皺了起來,薄唇緊抿,似在忍怒。
青鴉瞥了一眼便當看不見,自顧自說,“也不對,也許根本不需要十個八個,你與拂雪本就相似,像他的替身自然也像你,倒不需要再重新找,直接讓他們學武便可。”
說著,她的語氣愈發輕快了起來,而與之相反的是,顧雪生的怒意愈發明顯,屋外頭也開始頻繁閃電。
忽而青鴉一擊掌,眼睛亮了起來,“再讓他們穿上盔甲戰袍,三分相似也能像個八九分了。”
話落,一聲暴嗬與屋外頭的驚雷同時落地。
“不許!”
外頭的張醫師被近若咫尺的閃電下了一個激靈,跳腳往後蹦了三尺高。
青鴉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地與那雙怒火騰騰的眼睛對視,慢悠悠地諷刺,“你有什麼資格不許,那時,你已經死了。”
“我說不許!”
顧雪生氣悶,一口血吐了出來,惡狠狠地瞪著青鴉,眼含怒火,愛,恨與怨交織其中。
此刻像個真人了。
青鴉饒有興致地想,雖然眼窩凹陷,氣質沉鬱不像個仙人,像個墮落的魔。
隻差在臉上畫個繁複華美的魔紋,就更像了。
顧雪生動了怒又吐了血,卻有了氣力,他掙紮著坐了起來,瞪著青鴉,目光狠戾得更不得將她剝皮拆骨,吞吃入腹般,真正意義上的吃。
青鴉倒沒一點兒意外。
不在沉默中爆發,留在沉默中變態。
顧雪生顯然是後者,忍了三年,看自己的妻子給自己戴綠帽子,哪有不變態的。
“那便活著。”青鴉收斂了笑,與他那雙陰翳的眼睛的對視。
青鴉算是明白了,劍尊的心魔是“便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