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搖頭失笑, “好好, 是我不對。”
“知錯能改, 善莫大焉”蘇碧曦一臉的理所應當,而後提起了方才的話, “不過,此後,文錦翁主府不能總是每年都得了皇商的名頭,進貢貢品。壓勝之術, 不過是些造謠生事的玩意兒。武安侯即便找了再厲害的方士,也是咒不死任何人的。”
她特意挑眉看向劉徹, “阿徹, 你說是嗎?”
劉徹可是有信這些東西的前例, 蘇碧曦每逢找到機會,總是要說上幾句。劉徹心裡未必不信這些東西,但是麵上仍然做出不信的樣子,“壓勝之術,的確十之八-九,都是子虛烏有。翁主府名下的產業,不再做漢室的皇商?”
十之八-九, 就是還有一二是真的。
劉徹心裡, 仍然是信的。
“任何一個商家, 做久了皇商,而且是皇後庇護下的皇商,都是會敗落的”蘇碧曦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將身上掛著的香球取下,撚起旁邊的梅花花瓣換了新鮮的放進去,眉頭微微皺起,臉上閃過沉思,“自今年起,每年都交替選取皇商,今年翁主府不予參選。待明年,若是桑弘羊手裡,翁主府沒選上皇商,那就把桑弘羊換下來。”
國有跟壟斷隻會造成落後跟**,無論自己多有信心,最後在權勢的誘惑下,都會忘記進取,而是想著鑽營跟謀權。
隻要握有權力,便可以擁有數之不儘的財富,輕而易舉地打敗其他所有人。到了這個時候,為何還要辛辛苦苦地思量些新的茶葉,布料,瓷器,費儘心思去開脫新的地界,而不是去討好掌權者,乃至於自己成為掌權者?
文錦翁主府已經過了早期需要扶持的時候,成為了漢室頭一位的大商團。這個時候,還對於這個第一戀戀不舍,就是在擋著其他人的路。
蘇碧曦做了漢室皇後,劉徹未曾納媵,就已經擋了無數人的路。
“除去田蚡的事,我來籌謀,君兒。”
劉徹擺手攔住要開口的蘇碧曦,“你之所以將魏其侯扯進這件事裡,就是想借著武安侯,除了魏其侯。而後,武安侯也因著巫蠱,自取滅亡。隻是此事連著阿母,阿母對於武安侯,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劉徹明白,蘇碧曦之所以想要順水推舟,就是想借機除去王氏田氏,跟竇氏這幾家外戚。
太後若是沒有了王氏田氏,就等於是沒了基石的空中樓閣,再也無力掀起什麼大的風浪。
竇氏雖然已經失勢,但是諸竇跟竇嬰畢竟還在,還有身為竇太主,館陶大長公主劉嫖義女的皇後在,時時籌謀著起複。
他們現下即將迎來第一個孩子。
無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是皇子則還好。若是公主,那麼他們的處境則是更加危險。
劉徹的壽數,始終是一個橫亙在他們心中,無可避免的隱憂。
假如蘇碧曦生下的是一個女郎,那等她再有孕誕下皇子,劉徹剩下的日子,可能就更少,能夠為他們孩子籌謀的時間就更短。
主弱臣強,主幼臣壯,乃是禍國之相。
劉徹現下,不是為了自己的盛世英名,就算是為了他跟蘇碧曦的兒子,也必然要開始著手,鏟除外戚列侯,跟有可能成為權臣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