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嬌為何從未有孕,因為劉徹從未想過讓陳氏女有子,因為陳氏女與竇氏乃是同脈相連,劉徹根本不敢讓她有子。
呂氏當年廢棄劉氏皇帝,如同換一件衣袍一般簡單。
如果陳氏女有子,焉知竇氏不會放棄屢屢頂撞於她的劉徹,而立年幼的陳氏所處嫡子為帝?
皇室,乃是天底下最無情的一家人。必要時候,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兄弟離間,姐妹飲恨,比比皆是,從來都不是什麼新鮮的戲碼。
比起一個業已長成的孫子,一個尚在繈褓裡的重孫,可是比劉徹聽話多了。
劉徹心中早已轉過無數個念頭,口中淡道:“女郎今日,可是來細數我漢室近百年大恥的?”
僅僅以此來激怒他,未免顯得分量不夠了。
劉徹的語氣中已經有了怒意,蘇碧曦並不覺得詫異,“茶者,餘也,並非百姓衣食必備之物。峨蕊茶現今量小,匠人工序亦不熟,若成為宮廷貢品,必水漲而船高,物稀而價貴。縱使一兩一金,恐也未必使不得。而茶之品種繁多,蜀地峨眉一帶,茶葉種類數不勝數。不僅可以使得當地山民因此謀生,繁衍生息,州郡富饒,而茶葉之盈利,有半數儘歸陛下之私庫;茶之價高,能得者必為權貴富商,陛下則可課以重稅,稅賦者,漢室所得。”
“蜀地茶葉難得,然存儲不易。但從蜀中至長安,路途遙遠,自秦以來的直道已曆百年,兵荒馬亂,戰禍四起,早已經是荒廢多時,行走困頓。蜀中卓氏,連同蜀地太守,蜀地李氏,劉氏等大族,將得陛下旨意,一路修繕直道。沿途官員,莫不遵從”蘇碧曦眸光中帶了一絲深意,笑道,“蜀地自郡守李冰修築都江堰以來,千畝良田,天府之國,沃野千裡,乃是糧草富饒之地。一旦蜀地至長安直道功成,且不必糜耗國庫良多,不但可便宜行人商旅,更是迎擊匈奴之後備。推而廣之,閩越,南越,亦是產茶之地。”
蘇碧曦的語聲漸歇,話音在房室中飄散,劉徹始終在她身上的視線,幾乎要把她灼傷。
“閩越?”劉徹如絲弦波動的聲音傳來,“女郎何以提起了閩越?”
不愧是當朝天子,果然是機敏異常。
蘇碧曦抬起頭來,看著對麵英俊清貴的青年,“蜀地有人曾雲遊百越,寫有遊記,上載百越花草茂盛,越人引用花草之水,祛病消災。可見百越之地,自古已是茶葉栽種之地。一朝長安茶貴,而貴賤之茶,權宦豪強,士族庶民,皆趨之若鶩,仆稍加引導,在百越購置茶山百畝,出而為漢之豪富。眾人見利,陛下允諾南下之便利,賦稅二年之稍減,必風起雲湧,於百越之地購山種茶。中原之物產豐富,百越奇物亦多,互通有無,何止數千之數。屆時,百越之民,與中原交通越多,貨物往來,漸成依賴,道路通暢,則百越可安矣。”
“可安矣?女郎此意,可是說,百越將有患而起?”劉徹銳利的眼眸微微眯起,手指敲在案幾之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破軍已出,紫府天梁可製其惡,祿存可製其狂。若不見祿存、化祿權和左右魁鉞,反見煞忌”蘇碧曦語氣凜然,將手中杯盞放在案上,“建元六年,百越戰禍將至;長樂宮中,孝幃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