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碧曦話音剛落之時,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起,雅室門很快被扣響, 黃明奇急促的聲音傳來, “陛下, 宮裡傳來消息,太皇太後舊病複發, 暈厥不省, 至今尚未醒轉!”
劉徹的神色中帶著一絲駭然,突地站起身來,抓起蘇碧曦的大袖, 一個側身, 便把她困在牆壁與自己之間, 雙眸緊緊盯住她的每一寸神情, “女郎是否知曉,帝王對於一個有用的女郎,還有一個辦法?”
這個知曉未來,可以謀策天下的人, 又是他想要的女人,隻要納了她, 成了自己的後妃, 如何還會擔心她不為自己的夫君,大漢的皇帝打算?
爐子上的茶已經又煮開了一輪, 濃鬱的茶香彌漫在整個房室之內, 淡淡的水霧緩緩從茶爐上升起。
這個年僅二十二歲的帝王, 眸中閃著鷹隼一般的目光,把她拘在方寸之間,呼出的氣息打在她頸項上,她竟覺得有些發癢。
分明是自己的愛人,卻如此待她,就如同一個帝王對待一個陌生女子一般,想要強占於她。
即便她是文錦居士,即便她對他大有用處。
她此生的處境艱難,以寡婦之身跟司馬相如中夜私奔,二嫁於司馬相如,本以為可以白頭偕老,卻不料以為的良人可以貧賤不移,富貴時分便想著左擁右抱。
儘管卓文君多年無所出,但是司馬相如如今才二十餘歲,根本不到著急子嗣的時候。
縱然卓文君確是沒辦法誕育子嗣,自是可以從司馬家遠房親戚那裡收養一個幼童,精心教導。
蜀中卓氏富甲一方,卓文君才德兼備,如何不能教好一個孩子?
她成了一個地位低下的商女,又是二嫁之身,為平步青雲的丈夫所厭棄,費儘周折圖謀出路,卻可以在上位者一個念頭之間,所有的努力儘皆白費。
世間對於此時的女子何其不公。
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未見過自己一生要侍奉的夫婿,便被父親因為攀附權貴,將卓文君嫁給了一個注定會早亡之人。
她與司馬相如琴意相知,鼓起了一生的勇氣與之相攜離去,承擔了所有的罵名,而司馬相如僅僅是留下一個真名士,始風流的名聲。
司馬相如家境貧困,她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女郎,當壚賣酒,處處為了自己的夫君打算,終於贏得阿翁的諒解,苦儘甘來。
卻不料,竟是一場空。
蘇碧曦本以為尋到了他,便可以就此放下心來,他竟如此待她。
心底泛上的委屈根本無法壓製,胸口間的鈍痛傳遍了四肢百骸,蘇碧曦鼻間忽然泛酸起來,淚珠陡然從眼眶中掉落,一隻手捉著劉徹的衣襟,眼角迅速地泛紅,竟低低地哭了起來。
淚水貼著她的臉頰,一顆顆落在雅室的氈子上,一些卻打在劉徹的外袍上,印出了水痕。
劉徹見到她的眼淚,就像燙在自己心尖上的滾水,心裡每一寸角落都在發痛發脹,手臂本能地想把眼前的女郎抱進懷裡,安撫輕哄,許給她想要的所有東西。
隻要她不再哭了。
雖然她哭的時候,也是好似從梨樹上紛紛飛落的花瓣,零落飄散。那一彎黛眉,雖然皺著,也是眉如遠山,曲如新月。
劉徹心頭重重一悸,伸手把眼前哭得越發厲害的女郎擁入懷裡。